可娘喜歡,她氣不過,必要給我抬一房她喜歡的「妥帖人」。
我私找表妹談了談,看在兄妹一場,我希望她堂堂正正的嫁人。
我想,宋氏雖做了丑事,但畢竟下嫁與我。我若成親不過幾日就要納妾,她與宋家,都容不下。做我的妾室,日子不好過。
表妹轉身,在母親處尋死覓活哭哭啼啼,說我要逼死她。
好好好,一個兩個都如此,那便隨了你們愿吧。
八個月,時間算不久,但是足以宋氏認清現實,讓她認了命。
八個月,時間也算久,久到她可以產下一個身強體壯的兒子。
我看著這個孩子,神情明滅不定,她目光游移,哀哀地喚著我,王郎。
我聽著一聲聲的王郎,厭惡至極。
我笑著告訴她,夫人可要養好身子,家里諸多事情,還等著夫人定奪。
在她有了身子時,表妹進了門,宋家也不好說什麼。
8
三年后,我考了進士,入了仕。
加上宋府的扶持,十年后,宋家還是四品,我卻已經是外放的五品了。
我平步青云,宋家漸漸式微。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我如今志在意滿,只是夜深人靜時,總有一點遺憾,就是我的后院。
表妹越發輕狂,府中烏煙瘴氣,連孩子都要扯進來。
我一氣之下,將她所出的小兒子,和宋氏所出的大兒子,都送去了京中讀書。
稚子何辜,萬不能染上婦人之心。
漸漸地,我更不愛回后院了。
總有那會鉆營的下屬,或交好的同仁,興致來了,便要拉我去倚翠閣。
不是沒有動過心,但我不能去。
我仕途正好,我缺的是一知心人,不是一夜貪歡。
無意流露出一絲念頭,就讓宋氏抓了去。
不過幾日,韓氏就進了門。
這些年,她多次想再抬一個姨娘,和喬氏斗個你死我活。
我總是握著她的手:
「夫人怎可如此,家中有你與表妹足矣,我豈是三心二意之人。」
她最厭煩我喚喬氏表妹,她厭煩,我就高興。
我看著她與喬氏針尖麥芒,還挺有趣。
這次,她鐵了心,自作主張納了人,躲了出去,逼我去了韓氏的院子。
我第一次見韓氏,她穿著粉紅夾襖,那夾襖顏色不正,明顯是用碎布拼湊起來的,不但粗俗,還艷俗。
見了我,撲通就跪了下去,給我叩頭。
我驚詫,竟是連這點禮數也不懂嗎,我又不是升堂,叩什麼頭?
吃了飯,我叫了安置。
心里想著,也不知道明天早上,韓氏的身家能不能被查完。
我正要歇息,她俯了過來。
她膽大得我竟有些手足無措,我甚至想著,她怕不是宋氏按照我的喜好調教出來的吧?
破天荒,我竟起晚了。
我醒的時候,她已經去給夫人敬茶了。
小廝小聲地匯報了韓氏的身世,我望著那抹紅,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住。
她果然是那般干凈,美好。
既然不是宋家的人,按宋氏的性子,給喬氏添堵的目的達到了,怎麼會善待她。
我派了人去叫她回來伺候,我不舍她在今日被為難。
她回來趴在床邊,我一眼就知道,必是受了為難,不是宋氏,也還有喬氏。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我為何不起,看見我胸前的紅痕,怔了怔,開始流淚。
我嚇了一跳,這傻丫頭,我只有歡喜的,又不痛,心疼什麼。
我湊近她,想了想,小聲地告訴她,為夫甚悅。
為夫,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用這個自稱。
第一次,是在我娶宋氏那日,我懷揣著對妻子的憧憬和美好生活的祈愿,佯裝鎮定地說了句,為夫有禮了。
后來,我再也沒用過這個自稱。
納了韓氏,我又用了這個自稱。
她清清白白跟了我,她滿心滿眼都是我,我既是她的救贖,又是她唯一的光。
以后,我就是她的夫。
我不愿她叫我老爺,我讓她一遍一遍地喚我三郎。
我愛極了她。
我問她叫什麼,她想了半天,斟酌地說她叫韓妮。
妮不是名字,妮是女孩子的意思,村里的方言,生了個丫頭就叫生了個妮。
我想到小廝匯報她的身世,我憐憫她。
我給了她個名字,叫挽娘。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沒關系,我期待有一天,她知道這個名字含義的時候,是什麼神情。
結發挽青絲,恩愛兩不疑。
我愛她,宋氏便磋磨她。后宅陰私,主母管教妾室,很多手段,寒門的我都不曾聽過,不曾見過。
韓氏從不與我告狀,她總是默默地忍著。
可連貼身小衣,都不許韓氏做,心思何其歹毒。
我聽著安插在宋氏院子里嬤嬤的稟告,
「是彩娟那蹄子給夫人出的主意,姨娘只有兩件小衣,換洗不及,定然無顏出門,也無顏伺候老爺,再派那年輕貌美的婢女去韓姨娘院子里伺候,一面勾搭老爺,一面嚼著舌根,羞也能羞死姨娘。」
她出身小門小戶,她唯一有的,就是她的美貌。
我去看她,她慌亂下,假裝自己不適,讓我別去注意她為何沒穿小衣。
她總是盡力隨我心意,妄圖以色侍我。
可我不想,我愛她的色,也愛她的人。我不能讓下人如此作踐她,我要讓她和我,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