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星橋雖論起身份,還是五皇子手下的小人物,論親疏程度,卻已是五皇子的心腹。這幾年里獻了不少計策,皆是些構陷暗害的勾當。
李矜月系出嫁之女,本不該受牽連,前世也是因此,才能在李家集體落獄的時候逃脫。但今世,她嫁的是謝星橋。
夫妻倆就這麼一起被關到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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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有意震懾余下諸位皇子,五皇子這一案,處理得很快。
五皇子終身拘禁于宗正院,諸黨羽中,核心人物如李大人,被賜了死。
謝星橋和李矜月,則是雙雙判了流放。
在謝星橋和李矜月離京的前一晚,我披著斗篷,蒙著面紗,去囚室見了他們一面。
這挺危險的,但誰讓我的靠山是身有軍功的六皇子。
他們頭發凌亂,衣衫襤褸,被關在一個囚室里,依舊離得遠遠的。
瞧見我入內,謝星橋并沒有認出我,而李矜月更是迷茫。
直到我摘下面紗,謝星橋才恍然大悟。
他一開始,還以為我是來看他的,有些激動。
畢竟在他心里,我是「對他情根深種,被他背棄,致使閉門不出的可笑女子」。
我笑著嘆道:「謝星橋,你變蠢了。」
謝星橋一愣。
我問:「你連是誰算計你到這個下場都不知道,難道不蠢嗎?」
謝星橋大為震動,面上涌出恐懼、憤怒、憎恨,下意識就要撲過來。
可左右的人將他摁在地上。
我冷冷道:「你以為,我是你可以想打就打,想掐就掐的嗎?」
他啞著聲音說:「為……為什麼,我沒有得罪過你。」
我依舊反問:「算計沈家家產,意圖將我當作踏板靠近你的心上人,然后將我抹除,不算得罪嗎?」
謝星橋一震,顫抖著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用靴尖踢了他的臉一腳:「你不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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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李矜月都冷漠看著這一切,沒有動彈,沒有表示。
我朝墻角看去,瞄了她一眼,轉過頭對謝星橋說:「不過你放心,相識一場,我會滿足你的心愿, 讓你和你的心上人一起上路。」
李矜月聽到「上路」兩個字, 終于有了反應,她沖上來,跳到我面前, 喊道:「上路, 我為什麼要上路?跟你有仇怨的是謝星橋,該死的也是謝星橋, 別拉上我。」
她罵罵咧咧的,很快就被和謝星橋摁到一起了。
她用能動的手不住捶打謝星橋, 又朝他吐了口唾沫:「都是你, 都是你。嫁給你這個窩囊廢、短命鬼,我就沒有享過一天的福, 如今還要跟著你一起去死!」
跟著我來的人看了我一眼, 我輕點下頜,他們放開了謝星橋。
謝星橋直接撲過去, 和李矜月扭打在了一起。
謝星橋是男子, 力氣總歸比李矜月大,很快摁住了李矜月,開始掐她的脖子。
他說:「要不是為了你這個毒婦,我也不會投靠五皇子,以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看著這出狗咬狗的鬧劇, 我連觀賞下去的興致都沒有, 直接吩咐人將他們分開, 各自捂死。
和我前世一樣的死法。
對外,就說他們不堪流放之苦,一起殉情了。
就讓他們, 到地下也做一對怨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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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登基之后, 欲封我爹侯爵之位, 我爹再三辭了。于是皇上便封了他誠意伯, 又封我為五品宮正,并無宮內職務,只表嘉賞之意。
并特準, 來日我以女子之身承襲皇商之位。
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一直沒有嫁人, 也沒有尋人入贅。只是收養了族內兩個父母雙亡的孩子, 帶在身邊教養。
滿月夜, 我帶著兩個孩子,在園中納涼賞月。
夜色空茫,更突出中間一輪玉盤皎潔明亮,灑下銀輝。
兩個孩子中的弟弟望著月亮說:「真美啊。」
姐姐吟出一句詩:「故園松桂發, 萬里共清輝。」
我笑著問他們:「喜歡月亮?」
他們喜悅地點頭, 齊齊應道:「喜歡!」
稍幾, 兩個孩子一個捧了團子,一個取了果子,讓我吃。
他們口中問道:「母親喜歡月亮嗎?」
我挨個接過, 溫聲同他們說:「喜歡啊。」
其實我清楚,我也好,李矜月也好,都是謝星橋的戰利品罷了。
所謂追逐心間明月、深情積年不改, 歸根到底不過是一種自戀。
為了自己的野心向上爬,為了自己的前程不擇手段。不過是癡情戲演得太入神,連唱戲的人也信了自己矢志不渝。
錯的從來不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