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的手很好看,如玉似的。
而我的手這些年拉弓射箭、做多了粗活,被他比成了豬爪子。
冬天的時候還生過凍瘡,實在不好看。
謝允又掏出一把小梳子,站在我身后,慢慢地將我凌亂的頭發梳順了。
從面前的銅鏡里一看,他給我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還給我別了一根玉蘭簪子。
謝允端詳了我一下,滿意地說道:「很早就想給你梳一下這雜草似的頭發了,梳子揣在身上許久,今日終于派上用場了。」
我警惕地看向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謝允,你該不會是不想還我銀子了吧。」
說好的十倍奉還,這人該不會要變卦吧。
謝允不答反問,神色冷淡地說道:「趙云舒,你得跟我道歉。」
我怒極反笑:「我跟你道歉?你欠我錢不還也就罷了!還說我是一條咸魚,我還跟你道歉?你沒睡醒吧!」
「你我再有兩個多月就要成婚,你卻張口閉口就要我娶趙明月,對我十分不尊重。」謝允的態度十分鄭重,聽得我都隱約有些羞愧。
我本來就沒想著嫁給他!
早之前回青州,我是想著把「掮客軍」給爺爺。
可后來我打消了這個主意,留在青州想找「珍寶閣」的人談生意。
等生意談成,我就回涼州了,鬼才要嫁給謝允呢!
我眼珠子一飄,笑瞇瞇地說道:「好,我跟你道歉。謝允,你先把欠我的銀子還我。贖你的時候花了一百兩,你也不用還我一千兩了。討個吉利,還我八百兩就行。」
謝允食指跟中指夾著我的臉頰輕輕一扯。
他涼涼地說道:「趙云舒,你這個人心虛的時候,眼神總是亂飄,你是不是從沒想過嫁給我?」
「別蹬鼻子上臉啊!咱倆有感情嗎,我就嫁給你?」我打掉他的手,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本來就是找你去退婚的!」
「沒感情嗎?」謝允從衣袖里拿出一張薄薄的紙放在桌上,淡淡地說道,「我以為,我們多少也算是患難與共,有些感情的。」
我看向桌上的紙,眼睛噌的一下子就瞪大了。
我拿過來細細一看,腦子發蒙。
難怪我娘非要讓趙明月嫁給謝允!
我當機立斷,拉住謝允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夫君!從此以后,咱們生同床、死同穴!誰要是想把你搶走,我就一刀砍了她!」
13
我做夢都沒想到,謝允竟然就是珍寶閣的閣主。
難怪他一出面就搞定了青州籌糧的大事!
他拿出的那張契書,是我跟青州珍寶閣的掌柜立下的。
上面竟然有謝允的私章!
要是放過謝允這條肥溜溜的大魚兒,我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珍寶閣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誰能知道這背后的閣主竟然是王府世子。
謝允也太會賺錢了吧。
我的「掮客軍」四處接活兒,可是投靠我的窮苦百姓越來越多。
僧多粥少,我又不會做生意,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有時候我做夢都夢到天上下銀子雨。
「你倒是深藏不露。」謝允知道了我的身份,倒是對我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
當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秘密以后,就會變得親近許多,這話實在沒錯。
自從知道謝允是閣主以后,我逮著機會就跟他學生意經。
他腦子靈光得很,給我提了兩個主意,就讓我醍醐灌頂,我對他是越發欽佩了。
「你說得對!我做生意就是太要臉了!這可不行。
」我眼睛發亮,「我這就讓人偽裝成山匪,去騷擾那些為富不仁的豪紳。他們害怕了,自然會找我們護佑。到時候讓他們讓出一部分土地,分給我的掮客軍耕種,這才是長久的生存之道。」
投靠掮客軍的百姓們,大部分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他們腦子不靈活,很不好訓練。
又一個個拖家帶口的,許多活兒都不能交給他們。
可是既然來投靠我了,就是想吃飽飯,我總不能趕他們走。
我這兩年為這些人的去路十分發愁。
如果讓他們回去耕種,就好解決多了。
謝允笑道:「那些大地主背后都是有靠山的,你別弄巧成拙。」
「我懂得分寸。」我思量一下說道,「謝允,我要回涼州一趟。」
謝允拉住我,凝視著我:「你萬一一去不回怎麼辦?」
我撓撓頭:「掮客軍跟珍寶閣的生意還得做呢,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可我聽啞叔說,你在掮客軍有個青梅竹馬的副將。」謝允慢吞吞地說道,「趙云舒,你得給我一點保證。」
我想了想,湊過去吻住了謝允的唇。
半晌,謝允靠在墻上,看著我。
我幫他整理了一下被我扯亂的衣服,拍了拍他的手:「好了,最晚半個月我就會回來。這陣子啞叔會來幫你診脈,你的耳朵要注意。」
謝允垂下眼簾,輕聲說了一句:「趙云舒,你這個人,真的很……」
「不管說什麼你都沒辦法反悔了。」我跟謝允告別,溜走了。
后來提起這件事情,謝允忍著笑意說,他當時只是想跟我要銀子,結果我二話不說就吻了他。
我聽了以后,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14
半個月后,我從涼州匆匆回來,一進門就聽說一件大事。
謝允毀了趙明月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