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爺爺連連贊嘆我,「云舒,你果真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于萬千危難之中,一路冒著艱難險阻將阿允帶回來,爺爺這次一定好好獎賞你!」
謝允聽到我爺爺的話以后,輕飄飄地看著我。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爺爺,這都是我該做的。」
我爺爺握著謝允的手,久久沒有言語。
在這種禍事之前,說再多的話,都顯得很輕飄。
「狗皇帝!」謝允的舅舅滿目通紅,咬牙切齒地說道:「早晚有一天,我們要打上京城,把他的狗頭懸掛在城墻之上,告慰亡魂!」
我爺爺把我的手跟謝允的手放在一起。
謝允的手涼得可怕,我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
沒想到謝允反扣住我的手,牢牢地握緊了。
我瞪他:干嗎呢!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我答應幫你隱瞞耳聾的事情,可是沒答應跟你演有情人啊。
謝允像是沒看見一樣,拉著我的手,跟我肩并著肩。
我爺爺見狀,眼神里有些欣慰。
他長嘆一聲:「阿允,按理說,你要為爹娘守孝三年。可是如今境況不同,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我來主婚,你跟云舒,三個月之后成婚可好?」
07
我跟謝允要成婚的消息傳出去以后,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砸了我的屋子。
我坐在庭院里啃包子,聽到有人怒罵。
「趙云舒!你搶了姐姐的婚事,還有臉在這兒吃早飯!
「你照照鏡子,你哪里配得上世子殿下。」
趙景誠對我怒目而視,冷笑道:「我要是你,就沒有那個臉面跟世子成親!」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
這些年趙景誠跟個炮仗一樣,時不時地來炸一下,我早就習慣了。
他啊,只是別人的馬前卒而已。
果然,趙明月姍姍來遲。
她穿著剪裁得體的綠色羅裙,整個人清新得仿佛春日里的一縷嫩芽。
在這蕭瑟的冬日,瞧見趙明月都覺得心曠神怡。
「阿景,別胡鬧了。」趙明月輕聲道。
趙景誠委屈地站在她身邊,嘟囔著:「本來就是嘛,當年明明爺爺是要給你跟世子訂婚的。可是她趙云舒橫插一腳,搶了你的婚事。」
趙明月看向我,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真切的嘲弄。
她嘆道:「都是命,阿景,別再為了我跟云舒鬧了。」
「我才沒有她那樣一個姐姐呢!」趙景誠立馬瞪著我說道。
說得好像誰稀罕有他這麼一個白癡弟弟一樣。
說起這樁婚事,唉,我還得去探探謝允的底。
我倆這稀里糊涂地成親,實在不是個事兒。
我沒理會趙景誠,去隔壁院子找謝允。
趙景誠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追著我不放。
進了謝允的院子,剛走近了,我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世子,不瞞你說。原先跟你定親的,是我的長女趙明月。
「云舒仗著她祖父疼她,硬是搶了這門婚事。
「唉……有些事情,不敢欺瞞世子。
「十年前,云舒走失,淪落在外。
「等我們將她找回來以后,她已經成了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野女子。
「她走失以后,在賊匪窩里混跡多年。
「有些話,本不是我這個當娘的該說的,可……」
我一腳把門踹開,面無表情地說道:「可什麼?」
我娘沒有接話。
我慢吞吞地說道:「你無非就是想說,我在賊匪窩里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早就不清白了。」
08
十年前,我剛滿八歲。
那年狗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要我全家的命。
我爺爺要疏散西北軍,于是讓我娘帶著我們姐弟三人先行。
沒想到去往青州途中,遭到了匪徒。
護衛們拼死抵擋,殺出一條血路。
當時馬受了傷,跑不快。
趙景誠縮在我娘的懷里,嚇得哇哇大哭。
趙明月更是臉色蒼白,她柔弱地哭泣道:「娘!若是被那些人抓到了,我寧愿一死。」
我緊緊地握著手里的匕首,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老秦在駕車,他急道:「夫人!到了一個分岔口。你們下馬車,往左邊那條路走。我駕車往右邊去,迷惑賊匪!」
可是我娘根本沒有聽老秦的話。
她看了我一眼以后,狠狠地將我推下了車!
我當時摔在地上,整個人都蒙住了。
老秦跳下車要救我。
而我娘就在那個時候,拉起韁繩,駕車逃了。
后面的賊匪快追了上來。
老秦急道:「夫人這是干什麼!」
我心想,我娘真聰明啊。
她知道,把我丟下來以后,老秦一定會拼死抵抗,護我性命。
那樣的話,她就能爭取到逃命的時機。
老秦握著刀,滿目通紅地說道:「小姐!你快跑!我死也會護住你。」
我轉身看向馬匹踐踏起的塵土,輕聲說:「老秦,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們都要活下去。」
就算被侮辱、被踐踏,也要活下去。
我想起那一年,我爹把我護在懷里。
他身上的血染透了我的衣衫,尸體漸漸涼透了。
我爹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云舒,要活下去。」
09
老秦留下護衛我,我們兩個被擒到匪窩里。
在賊匪窩的頭兩年,日子很不好過。
賊匪訓練我們這些孩童,讓我們去城中行竊。
偷得到,晚上多一個饅頭。
偷不到,晚上多一頓鞭打。
最開始,我自持身份不肯去偷。
可后來,老秦病得要死,我不得不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