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一白,我則是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齊修謹傻是傻了點,但委實說話算數。
這時,侯夫人走了出來。
「都聊什麼呢,這樣熱鬧。」
場子都冷成這樣了,侯夫人實屬睜著眼睛說瞎話。
她笑盈盈地和大家打了招呼,便對我招了招手。
「晴柔,快過來。」
我乖順地走過去,侯夫人便一把把我摟在懷里,無不寵溺道:
「我們家晴柔初來京城,今日帶她和各位認個臉兒,如果日后她行事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盡管來和我說,我來慢慢教她。」
她話鋒一轉,目光在眾人身上兜了一圈,方才繼續道:
「這孩子面皮薄,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和我說,只能托各位看在侯府的份兒上,多關照些了。」
話里話外,對我維護之意溢于言表。
而這話是為什麼說、說給誰聽,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
唯有齊修謹跟個大傻子一樣不明就里,樂呵呵道:
「娘,你說哪去了,有我在,還能讓晴柔被欺負了去?」
侯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
「那就最好了。」
7
有侯夫人坐鎮,自然沒人敢再生是非。
坐了會兒,侯夫人便被幾個貴夫人拉著到后面打馬吊。
見在場長輩都離開了,場面頓時松快許多。
閑聊間,有人狀似無意地提起:
「我瞧今日這園子里花團錦簇,難得林姑娘在,不若我們也風雅一把,摹花作畫,如何?」
眾人紛紛附和。
更有人笑道:「我等都是獻丑,林姑娘才是詩畫雙絕,能欣賞林姑娘作畫,今日也算是來著了。」
林皎清清冷冷站在那里,聞言也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角,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吹捧。
我冷眼瞧著,未發一言,偏偏還有人把話繞到我頭上。
林皎面向我,笑得溫婉和善:
「沈姐姐是從江南來?江南自古以來是風雅之地,想來姐姐畫技也是極好的。」
我眼眸一晃,輕聲道:「才疏學淺,自然是比不得林姑娘的。」
林皎眼中有輕蔑一閃而過,嘴上卻說:「姐姐莫要自謙,妹妹等著觀摩大作了。」
說話間,侯府下人將筆墨紙硯盛了上來。
林皎靜立在小桌旁,思量片刻,便胸有成竹地提筆下墨。
林皎本就姿容姣美,此時一襲白衣,衣袖隨著她的動作輕盈舞動,確實是賞心悅目。
不多時,她的身旁已經圍了一圈人,不時發出贊嘆聲。
我絲毫不受干擾,屏息凝神,專注畫著面前那一枝雍容華貴的牡丹。
終于落下最后一筆,我輕輕舒了口氣。
這時才發現,齊修謹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邊。
「夫君畫完了?」
齊修謹把一張宣紙展在我面前。
我一看,疑惑道:「夫君這是畫了只螃蟹?」
齊修謹臉一黑,小聲道:「這是石蒜。」
我:「......」
見齊修謹滿臉挫敗,我趕忙岔開話題:
「夫君為何不去看林姑娘作畫?」
齊修謹理所當然道:「我去她那邊做甚?當然是陪著你。」
說罷,又放低了聲音:「你放心,我偷偷瞧過了,她畫得沒你好。」
我失笑,正要說些什麼,林皎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林姑娘果然是驚才絕艷!」
我抬眼望去,林皎紙上繪著一枝菊花,凌寒傲放,頗具風骨。
林皎這第一才女,倒也并非浪得虛名。
林皎似乎對吹捧毫不在意,蓮步輕移,走至我身旁,柔聲道:
「不知姐姐畫了什麼?也讓妹妹學習學習。
」
林皎一來,眾人便「呼啦」一下圍了過來,更有林皎的傾慕者揚聲道:
「林姑娘太過謙遜,縱使她畫技再高,也是比不得......」
他的話,在看到我的牡丹后戛然而止。
齊敏素來愛畫,躥來探頭一瞧,心直口快道:
「這牡丹神形兼備,倒是比林姐姐的菊花要略勝一籌。」
林皎面色一僵,立刻惹來擁躉的心疼:
「雖說少夫人畫功了得,但牡丹到底艷俗,不如林姑娘的菊品行高潔。」
這話便難聽了。
齊修謹眉頭一皺,正要開口,我卻柔柔地抓住他的手腕,直視說話之人,不卑不亢道:
「公子此話謬矣。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般華貴大氣之花,如何能說其艷俗?」
那人面色漲紅,還待說什麼,卻被我打斷:
「本就圖個風雅,何必非要計較出個高低呢?我觀林姑娘的菊也是畫得極好的。」
林皎勉強一笑:「姐姐技高一籌,妹妹甘拜下風。」
齊敏挽住林皎的胳膊,安慰道:
「林姐姐別難過,嫂嫂是白川先生的親傳弟子,你比不過嫂嫂也是正常的。」
齊敏此話一出,林皎臉色更難看了,人群更是一陣嘈雜。
「天吶!白川先生!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
「白川先生的徒弟,難怪畫得這樣好!」
縱使有人還不服氣,但白川先生是皇上親封的第一圣手,關門弟子不過七人而已,再說什麼,不過是徒增笑料,只能悻悻然閉嘴。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齊修謹不著痕跡地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夫君,怎麼了?」
齊修謹半邊臉掛著驕傲,半邊臉掛著氣惱,氣鼓鼓道:
「快躲我后面,那群人的眼神看著快要吃人了。
」
8
一直到月上中天,這場賞花宴才結束。
離府前,林皎回頭望了我一眼,眼中不乏挑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