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吃。
可每次趕集的時候,娘親一要,爹爹總是一邊罵著,一邊付錢。
我摸了一塊糖,塞進她嘴里。
娘親眼一閉,淚水滑了下來。
「好苦啊。」
我忍住眼淚:「娘,女兒出去一下,你在家好好的。」
「有哪里不舒服就和大嫂說,知道嗎?」
「我會很快回來的。」
娘親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不敢告訴她,我走了。
原以為只有我一人。
半道上,一道火紅的身影奔了上來,跳到了我懷里。
「你要和我一起去?」
小狐貍沒說話,只睜著一雙明亮的黑色眼瞳,往我懷里鉆了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雖然我說不上來,但從我見它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不是一只普通的狐貍。
蒼州多山多雨,連年水患不斷。
今年的雨下得有些不同尋常。
自我上路開始,便再未停過。
緊趕慢趕,花了半個月,終于到達了永和鎮。
一入鎮,我便感覺到了與眾不同的氣氛。
打聽過后得知:原來是通判大人的獨子包下了整座鎮上最大的酒館。
帶著一幫官宦子弟在永和鎮附近的莫干山上行獵,已經待了兩月有余。
每日呼呼喝喝,策馬揚鞭,好不威風,據說前段時間天晴時,還獵得了一頭猛虎。
只是當我問起,捕獵未歸的民役時,眾人都諱莫如深。
最后我只得到駐地附近蹲守。
雨在下了一天后,難得地在夜晚停了。
剛干完活回來的錢大叔看到了我,弓著腰小心地給看管的士兵陪著不是,又往他手里塞了點東西,走了出來。
「你個丫頭!怎麼自己就來了!」
「錢叔,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信我爹爹會這麼不理智,還在服役,卻帶著人進山捕獵。
」
錢叔看了我一眼,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抱住了頭:「別問了,丫頭。」
「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錢叔!求求你,就告訴我吧!不然你讓我這后半輩子,怎麼能安心。」
我跪了下來,伸手扯著他的衣袖,低聲哀求道。
錢叔的臉上露出了掙扎的表情。
「錢叔!你是我爹爹最好的朋友!」
他咬了咬牙,嘆了口氣:「唉,的確不是你爹自己要去的,他還有其他人都是被通判大人家的嫡子給叫過去的。」
「前段時間莫干山上突顯了紅藍色的火光,謠傳有祥瑞降世,有人在山中見到了一只雙角瑩亮如水晶,通體如雪的白鹿,這引起了通判大人家嫡子的好奇。」
「莫干山山中險奇,多瘴氣,大蟲,為了這祥瑞,前前后后已經折了不少人了,人手不足,也沒人愿意去,所以……」
「所以就在服役的人里,找上了我爹爹。」我顫抖著聲音說道。
錢叔長嘆一聲,重重地低下了頭,語氣里帶著止不住的懊惱:「原以為……原以為只是在外圍轉轉的,結果到現在人也沒回來。」
「估計……估計……」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抖著肩膀,抱著小狐貍,近乎說不出話來。
「那……我哥他知道嗎?」
「知道,但知道又能怎樣?」
錢叔的語氣充滿了悲哀:「咱們是民啊,怎麼能斗過那些官。」
眼見著看守的士兵看了過來。
臨走時,他囑咐我,讓我早點回去,別在此地逗留了。
另外讓我把這小狐貍看緊了。
那通判大人的嫡子賀知歡,找不到那祥瑞,正在大肆找尋那奇珍異獸,為慶賀他爹五十大壽。
這通體如火的紅狐貍,也值得被人覬覦。
真相原來是這樣的,真是讓人發笑啊。
只是人沒回來,并不一定代表人死了不是嗎?
說不一定,爹爹現在還在那莫干山里。
是啊,我的爹爹可是十里八鄉最好的殺豬匠,平日里上山打獵也不在話下。
他說不定,還活著,正在等著我去救他。
雨又下了三天,河里的水勢又暴漲了一指后,焦急的我終于迎來了短暫的天晴。
站在莫干山前,看著濃郁茂密的山林,我深吸了一口氣。
那日通判之子一行人就是從這里上的山。
小狐貍叫了兩聲,仿佛在贊同我一般,從我懷里跳了下來,率先跑到了前面。
作為一個殺豬匠的女兒,盡管爹爹疼我,但我也不是被一味嬌養著長大的。
入山砍柴,摘野果,采蘑菇近乎是山里孩子的本能。
像是自有方向一般,小狐貍一個勁地往前跑,甚至有時候還會停下來等我。
我心有所悟。
不知為何,跟著它走,除了山路崎嶇難行,一路竟沒遇到什麼阻礙。
5
直到,我們來到山腰的一處懸崖處。
小狐貍突然扯著我的褲腳,帶著我藏了起來。
不一會兒,便有腳步聲起,Ŧŭ₉伴隨著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該死的,什麼鬼祥瑞!天稍微好一點,就硬把我們攆進這破山里了。」
「行了,在這里說說也就算了,可別傳到賀扒皮耳朵里去了,否則有你好看的,就像那個誰……那個殺豬匠,叫什麼趙明理的,死無全尸。」
「他們那幫人也是倒霉,撞上了賀少爺心情不好,這才拿他們去喂了老虎,哎,不對啊,不是說那個趙明理活下來了嗎?」
「呵呵,你覺得像這種丑事,賀少那幫人會讓他活下來?」
……
后面他們再說了什麼,我幾乎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