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愛瞧熱鬧呢?
「你怎麼不說話?不是我說,這秀兒沒娘沒得早,沒人教養也是有的,你說你這新嫁進來的后娘也不知道教養規勸著點兒,現而今我家柱子破了相,你說該怎麼辦吧?」
李寡婦半瞇著眼,看我的眼神極不友善。
「大郎,你出來。」
我揚聲喊道。
「怎的?這是要打架不成?」李寡婦見我喊大郎,斜著眼睛問我。
「孩子們打架總有個緣由吧?你可問過柱子我家秀兒為何要打他?是用什麼打的?若是他先動的手,這事又怎麼說?難不成要我說你家柱子爹沒得早,你這個親娘教養不得當吧?」
秀兒不會說話,我到現在也只能看懂一二成秀兒的手勢。
幸虧秀兒聽不見,若是知道李寡婦說她沒娘教養該多傷心?
「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李寡婦一挺胸,往我面前一堵。
大家都將將吃飽肚子,哪里來的胸?
既都沒有,那就比比好了。
我將秀兒往身后一護,亦伸手叉腰往她跟前挺胸一挪。
笑話,我還比她高半截呢!
「跟你學著說啊!」
「嘿!秀兒打了我家柱子,你還要打我不成?」
「你讓柱子說一說,秀兒為何要打他?」
小孩兒見我同她娘要干架的架勢,哆哆嗦嗦往后退了退。
「就,就是我不小心推倒了她,她用石子扔我……」
柱子不敢看我,垂著頭結結巴巴說道。
「聽見了沒?
「這是你家柱子說的,我家秀兒還沒說呢!」
大郎出了門來,少年高瘦,幾步跨過來,看我雙手叉腰一副要打架的模樣,伸手將我扯到了他單薄的身后。
我心頭一熱,差點掉出眼淚來。
不知為何竟比剛才底氣更足了,甚至覺得李寡婦絕不是我的對手。
「大郎,你問秀兒是怎麼回事兒。」
我又將大郎扯到我身后來。
14
「秀兒說他們幾個一起玩抓石子兒,秀兒連著贏了幾次,柱子不高興,一把將她推倒,還用腳踢她罵她。」
大郎已氣得打戰,雙手緊緊握成了拳,一副要打人的模樣。
柱子聽了瑟縮在他娘身后,更不敢抬頭了。
「你們幾個和秀兒一同玩兒吧?同嬸子說說秀兒說的是不是真的?柱子都罵了什麼?」
幾個小孩兒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一個褲子短了半截的黑高男孩兒站了出來,我還不識得他。
小孩兒眼睛亮得驚人,穿的鞋也破了個大洞,腳上一根拇趾大咧咧地伸在外面,頭發一團茅草般。
「是他先推倒了秀兒,又踢了秀兒好幾腳,說秀兒是個小啞巴!說宋五叔沒眼光,看不上他娘,非要娶個被休的惡婦。還說秀兒是個累贅拖油瓶。」
小孩兒聲音洪亮,即便對著李寡婦的一臉兇相也毫不退縮。
「好,好得很。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咬牙看著李寡婦。
「他說的能信……」
「那你家柱子的話能信?你給我聽好了,若是日后再叫我從你家柱子嘴里聽到什麼啞巴、拖油瓶、累贅之類的,我可不是我家秀兒,絕不會只扔一顆石子兒。」
「哈!你想怎的?」
「你管教不好孩兒,我便替你教。順便我再管管你這張碎嘴。」
「你這惡婦……」李寡婦上手就要揪我的頭發,我往后一仰躲開了,順帶就踹了她一腳。
「哎呀!殺人了……」
她瞬時往地上一躺,拍著手大喊大叫地哭了起來。
我先前的婆母也這樣,我看也看會了。
我伸手將頭發一通拉扯,也披頭散發地往地上一坐哭了起來。
「真是沒天理了,一個我男人沒看上的寡婦慫恿兒子打我家的孩兒不說,她還找上門來撒潑,還有沒有天理了……」
撒潑打滾誰不會?
「你這被男人休了的毒婦,怎麼勾搭上宋全的?宋老五真正是瞎了眼,如何會看上你的?」
「他沒看上你,說明他眼一點都不瞎!」
宋寡婦又來扯我,大郎和秀兒來護我,她竟然將大郎的臉給抓爛了。
看熱鬧的人上來拉她,她瘋了一般往來撲。
「你竟敢抓我兒的臉?我今日同你拼命我……」
我撲上去同她廝打在了一處,大郎怕我吃虧,總想護我,秀兒急得直掉淚。
「大郎你帶秀兒家去,看娘今天不撕爛她的臭嘴,叫她再說什麼有娘沒娘的話……」
大郎怎麼肯走?又來護我。
看熱鬧的見事兒鬧大了紛紛上前來拉,可三四個人都沒將我們拉開。
最終是我比李寡婦更勝一籌,雖我的脖子被她抓爛了,也挨了幾腳,但她比我慘得多。
「你再敢來我家尋麻煩,我便拿刀等著你,不信你來試試。」
「你給我等著瞧……」
各自放完狠話,天也黑透了,肚子也餓了,拉架看熱鬧的都端著碗蹲在門口看呢!
打不動了,也只能回家了。
鍋里的粥都熬煳了,我們三個坐在屋檐下面面相覷。
大郎的衣袖被扯掉了一支,頭發也散了。
「她倒是厲害,一個將我們三個打得這般狼狽。」
我尷尬地笑了笑。
「嗯!」大郎點點頭,也尷尬地笑了笑。
「這事別叫你爹知道……」
「嗯……」
「大郎你去將饅頭熱熱,粥糊了,只能饅頭就咸菜了。
」
「嗯!」
15
第二日我同秀兒上山采菌子去,原本見了我便聚一起嘀嘀咕咕躲好遠的人好似從不曾存在過,老遠便熱情地笑著打招呼,甚至要扯幾句家常,還要和我一同結伴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