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困在那許多條條框框里,也不見許老三對我好半分。
可見女人守著所謂本分規矩就能得男人敬重喜愛,那都是騙人的鬼話。
怎麼想便怎麼做,就算什麼也不落,至少落個痛快啊!
男人力氣大得出奇,輕易地就將我從被子里掏了出來。
我裹著被子坐著看他,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就下了炕。
我趴在窗戶上看他,外面天黑透了。
秀兒房里的燈滅了,大郎的還亮著。
他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端了一碗熱粥來坐在炕沿兒上。
「晚上熬的白粥,我也不會做旁的,你將就著吃一口。」
粥還散著熱氣,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我嘴邊。
看我不張口,自己做了個張口的動作,將勺子又往我嘴邊遞了遞。
看我張口吃下,嘴角咧開,笑了。
我裹著被子吃完了一整碗白粥,手都不曾動過。
他將碗收拾了,擰了帕子給我擦臉擦手。
「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垂頭咬著唇不敢看他。
我多怕,怕這些好都是假的,都是一場夢,來一場風,輕輕就能吹散。
「這便算好了嗎?」
「這比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還要好。」
我喃喃低語。
「男人對女人好,天經地義。」
他伸手抬起我的頭來,對著我笑得憨厚溫柔。
原來男人對女人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啊!
08
我看著床上擺著的箱子壇子醒不過神來。
壇子不大,里面裝著黃燦燦的滿滿當當的一壇子銅子兒。
箱子里放著五錠十兩的銀子,外加一根梅花頭的簪子,簪頭上還鑲著一枚小小的紅寶石。
「這便是我這些年攢下的全部家當了,銀釵是今日買的,還有這盒面脂,城里的婦人都拿它抹臉擦手呢!」
他將裝面脂的盒子塞進我手中,盒子是青瓷的,入手微涼。
我長到這般大第一次見這般多的銀錢,第一次摸面脂的盒子,第一次擁有一根鑲著寶石的簪子。
我說這是一場夢吧?
我做夢都沒做過這般的好夢。
「過個十來日我便進山去,若是運氣好能獵幾只好貨,買了皮毛也就夠咱們過個好年了。到時候再給你同孩兒們一人做一身新襖子。還是你喜歡襖裙?」
他捧著我的臉頰,問得認認真真。
我還要什麼呢?
只愿這場夢不要醒就成了吧!
「二娘,日后你便管著咱家,咱們好好將日子過下去吧!秀兒雖不會說話,可心靈手巧,你莫要嫌棄她。大郎話少,可心地純良,也是個好孩兒,他們定然會尊你敬你,日后我們若是有了孩兒,他們也會對孩兒好的……」
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眉頭慢慢鎖緊,聲音里帶著能叫人輕易就察覺的討好。
這樣一個人。
這樣一個為了自己孩兒能將自己放得很低的男人啊!
「宋全,這是我的家,你是我的男人,孩兒便是我的孩兒了,你不須如此的。」
他呆呆看著我,許久后伸手將我抱進懷里。
「我想對你好,不僅僅因為孩兒。」
我也想對他好。
不知他知不知道?
過了十幾日宋全要和村里的其他幾個獵戶進山去,我給他準備了干糧行囊,畢竟進去了不是一兩日就能回來的。
他本要帶大郎一起去,可我看著大郎單薄的身子,沒叫宋全帶他去。
這哪里是個適合進山打獵的孩兒?
我們將宋全送到了村口,縱有萬般不舍,縱有千般擔憂,他還是得去。
他是這家的男人,要養家糊口。
我是這家的女人,他走了,這個家便該我來擔起。
趁著天還Ţū₋算熱,我將大郎和秀兒房里的被褥拆洗了。
棉花已日久,硬邦邦的,需再彈一彈,還要在買些新的蓄上。
兩個孩兒都沒件合身的衣服,宋全甚至連身厚襖子都沒有。
后院的地翻過了,要買菜種子。
我都不敢詳細地去算,到處都得用錢。
宋全昨夜說了,叫我該花便花去,錢是賺出來的,靠省也省不出來。
只是他不需要厚棉衣,畢竟冬日又不大出門,出門他穿他的舊皮襖就是了。
他這樣一說,這錢我更心疼得花不出去了。
可總不能老苦著兩個孩兒吧?
我翻來嫁妝箱子,箱子里有兩批棉布。
一匹藍色的,一匹紅底白花的。
宋全當初送過去的布有六七匹,我爹娘只挑了這兩匹充做嫁妝。
若不是害怕旁人閑話,估計連這兩匹都不愿給。
09
用藍布給宋全和大郎做棉衣,另一匹給秀兒做身棉衣還有余。
這便省下了一筆錢來。
我在院兒里給兩個孩子量身,秀兒瞇眼笑著。
抱著那匹布摸了又摸。
「母親,我有棉衣,不必做也可以的。」
我叫大郎伸開手臂,他如何也不愿。
「你若真心疼你爹,便縫身新襖子來穿。他這般辛苦,自是希望你同秀兒能過得好。再不久天就冷了,你若連件像樣的襖子也沒有,你爹該多難受?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同我說,若是到時你還執意不做,那便罷了吧!」
我帶著秀兒進了屋,她趴在炕上看我裁衣。
我拿著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她用手指比了個剪刀的模樣,亦學著我的樣子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