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跟大哥他們都問我是不是感動了,我卻搖頭。
「不,不是感動,是害怕。」
首先不論那手指是不是背后主子的,他能做出這種舉動,足以說明他擅長揣摩人心,而且所圖不小。
他為何執著于我,我思來想去,終于明白幾分。
無非是,我占著姜家和宋家兩家女兒的名分,他要以我為突破口籠絡姜宋兩家。
攻克我一人,他籠絡兩家,文武都有,可真是方便。
宋思安問:「可他為何不去追逐清安姐姐呢?清安姐姐也是兩家的女兒。」
他沒有說我不好的意思,只是清安在外面,更容易追求吧?
老實說,我也覺得奇怪。
娘親卻說:「因為清安身體不好。」
宋清安身子不好,就算性情溫柔,可依然不是很多人家兒媳的首選。
娘親又說:「還因為清安的身世,就算很多人家不在意,但有些人認定了庶出的女兒如同奴婢,根本不會考慮讓她們做正妻。」
嘭!
我差點砸碎了桌子。
庶出怎麼了?
關他們屁事?
再想到這混蛋說不定真的在我跟清安之間衡量過,然后嫌棄地將清安丟出可選項。
這混蛋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在我們姐妹之間挑挑揀揀?
「你家主子的手怎麼樣了,傷好了嗎?」
我拿著自己做的傷藥給黑鷹,一瓶給他,一瓶給他的主子。
「如果可以,我想見見他。」
等見到他,我就給他一拳,問問他有什麼資格將女子當作他事業的籌碼?
他算個什麼東西?
黑鷹說會轉達,但未必能見到。
果然,這一次,人沒來,但帶了很多禮物,比以前的還要貴重得多。
我直接把東西丟出門去。
「見不到人就算了,東西也不必再送來。」
說完,還轉身跺腳,又猛然將門關上,還差點砸了黑鷹的鼻子。
門一關上,娘在屋里挑眉。
我用口型問:「怎麼樣?學得像嗎?」
她微微點頭,也用口型說:「第一次,已經很好了。」
又過了些時日,黑鷹又送了更好的東西來,我看了看東西,轉身哼,進屋。
娘依然豎大拇指:「這一次更好了。」
只是那些天,我已經不怎麼吃飯了,看著憔悴了很多,甚至還病了。
這一次,黑鷹終于帶回了他的主子。
見到人的那一刻,真的沒有任何驚喜和驚訝。
「蕭澤善?怎麼是你?」
對著早就猜到的人做出驚訝神情,還得忍住上前一拳打死他的沖動,真是為難我。
32
我還記得在京中他偶遇我們,一派謙謙公子的模樣,也記得在城門口送別,他寫來的那信。
如今,他再次出現,眼神關切,卻有了些志在必得的神色。
我的幾次小女兒姿態,從一開始對他的蠻橫要求,到見不到他的失望卻妥協,已經讓他以為拿捏住了我,以為我對他漸漸有了情誼,見不到卻掛念。
他以為,我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宋家娘親說得對,被追捧長大的男人,都很自信。
蕭澤善,一個在我跟清安之間權衡過,最終舍了清安的混賬玩意兒。
「蕭澤善,怎麼會是你?」
他靠近了,對我拱手行禮:「秀兒,咱們終于再次見面了。對不起,京中事務繁忙,我分身乏術,這才來晚了。」
他讓人送上了很多禮物,還帶來了一個很讓我們詫異的消息。
「姜家被處罰,爹和哥哥都被打板子,還被降職?」
我趕緊問:「那我娘和清安呢?」
蕭澤善痛心疾首:「姜夫人和清安姑娘去宮里求情,卻連宮門都沒進去,只能跪在宮門口,大雨傾盆,都被淋病了,清安姑娘回去后大病一場,差點一命歸西。
「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請名醫為清安姑娘診治過,她性命無憂,如今身子也漸漸好了。」
我嚇得捂住心口,又憤怒不已。
「我姜家爹爹一向忠心耿耿,皇上為何這般對我們?」
蕭澤善苦笑道:「還能是因為什麼?姜家功高震主,又交游廣闊,在武將中名望甚重,現在還跟宋家這種文官牽扯上,皇上怕呀。
「還有宋家,一個文官跟武將有牽扯,你以為宋家之前的貪污案是因為什麼,又是因為什麼被流放?」
我握拳低頭,自己沉思片刻,再抬頭時,已然是痛心疾首:「所以,皇上就要這樣折磨我們兩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兩家該何去何從?」
老實說,他這些話說得太真了,我是真的信了三分。
大概也是因為這三分,在跟他虛與委蛇的時候,才能演得這般像。
蕭澤善這才拿出了兩封信,說是兩家爹爹寫來的。
「秀兒姑娘,這確實是姜將軍和宋大人的親筆書信,你看了便會知曉。」
姜家爹爹的書信寫得很簡單,他說他活不下去要跟著造反啦。
我捂著心口,不愧是我打小就認識的爹,風格一如既往。
這種信,別人學都學不來。
我看了看蕭澤善,他很明顯看過信了,這會兒笑得有點尷尬。
造反這種事兒說得太直白,也不好聽。
接著便是我宋家爹爹的信,他寫了足足十頁紙,真能寫。
上面從古到今從上到下分析了一遍,又寫明了種種原因,還有關心我們娘幾個的話,總而言之就是,他也要追尋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