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膛熱燙,一雙手臂猶如鐵鑄,任我怎麼使勁兒也無法掙脫。
「季舒硯!你放開我!」
我梗著脖子,貼著他的面門沖他吼。
卻被季舒硯用額抵住了腦門,輕晃了晃。
「念秋,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這是他以前常有的耍賴動作,透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他的呼吸熱熱地噴灑在我臉上。
他長睫微垂,幾乎要和我的交纏在一起。
他的手臂越箍越緊,聲音暗啞又輕慢。
「我真的......好想你。」
他說。
我被他緊緊嵌在懷中。
我的胸膛緊貼著他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正和我的一起。
砰砰!
砰砰!
又快,又激烈。
有什麼東西熱烘烘的,順著狂跳不止的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徹底失了掙扎的力氣。
唇齒相交時,我的思緒近乎完全混沌。
僅存的一絲清明在問自己:原本,我是來干什麼的呢?
是了。
我來是想問問他,為何要查秋家舊案。
師兄一路探查,發現暗中助他的人,行跡消失在季府后街。
除了季舒硯,我想不到旁的人。
我從不怕他會害我。
只是擔心。
擔心那樁血流成河的舊案里,有他父輩的手筆。
擔心我和他之間,隔著一道名為血海深仇的天塹。
11
沒過幾日,錦和郡主與季尚書夫妻不睦的事情,便已傳遍京城。
「聽說那季尚書每天躲她像躲瘟疫,碰都不讓她碰!」
「誰說的,那可是郡主!季尚書每天被她強逼著干那事兒,可憐著呢!」
「你們都說錯了!是那季尚書對郡主有意,郡主卻還心掛外男,兩個人才有了齟齬!」
鋪子里好容易得了閑,我找了家茶館吃茶。
一壺茶還沒飲盡,季舒硯和林霜兒的故事我已聽了三個版本。
當真沒意思。
我一口喝干,撂了茶盞,看著它在桌面上骨碌碌轉了三四圈。
又有一人接了話茬。
「我今日得了消息,錦和郡主在陛下面前狀告季舒硯輕慢薄待,陛下怒斥季舒硯,罰他閉府三日,好好陪陪錦和郡主。」
他冷笑一聲,語氣奚落。
「可憐郡主一片冰心,殊不知那季舒硯,根本就是個不能人道的廢物!」
「噗!」
我剛續上一杯新茶,只喝進一口。
聞聲立時噴了出來。
渾身的皮肉仿佛又親歷了那晚,陡然酸痛起來。
季舒硯能不能人道,誰還能比我更清楚?
我偏頭望向那滿臉不忿的年輕男子。
這人后半句拈酸掐醋毀季舒硯名聲,前半句倒似言之有物。
這皇帝老兒可真是閑出屁了!
不哀民生之多艱,反而惦記著管臣子家事?
「這話有趣,我竟不知,我與兄臺何時曾坦誠相待過?你竟連此等私隱都知曉?」
一道聲音,在我身后的座廂內響起。
不是季舒硯又是誰!
我懵然瞪大了雙眼,茶杯遞在嘴邊愣是忘了往里送。
卻聽見一道嬌媚聲音緊隨其后。
「我和舒硯的床幃之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賤民說三道四?也不怕禍從口出,人頭不保?」
竟是......林霜兒?
此話一出,偌大茶樓近幾十人,瞬間鳥獸四散。
我緊緊捏著茶杯,連呼吸都滯住了。
季舒硯的聲音又起,略帶慍怒。
「你是郡主,食邑于民,在外不該如此跋扈。」
林霜兒被不輕不重地教訓一句,竟也不惱,只柔柔道了聲:
「夫君教訓的是。
」
第二日,關于季舒硯和林霜兒的傳聞又轉了風向。
據傳二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如膠似漆,濃情蜜意。
我恨恨一錘,錘壞了剛鍛好型的軟劍坯。
12
師兄留給我的暗衛很得力。
不出三日,我便收了最新情報,稱季舒硯已在林霜兒引薦下,與定國公的幾個秘屬有了交集。
同時,他還給我送來一支臘封竹筒。
「將軍走前曾囑咐我,由竹筒通傳的信件,必須要姑娘親啟!」
師兄有自己的情報通傳渠道,我早已知曉。
可這個竹筒......分明就是曾經我與遠在京城的季舒硯往來傳信時使用的封筒!
我憋著氣,將竹筒丟出去三米遠。
半晌后又悻悻拾回,用刀撬開蠟封,取出卷成卷的信箋。
上面果真是季舒硯的字跡。
只有三個字。
【夢魂丹】
我渾身的血液驟然一冷。
這東西不算日常,服用者食后會深陷幻夢,百般順從,斷服后會忘記服藥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通常被用于倌館妓院,是老鴇子用來調教手里的「嫩貨」的。
竟被他拿來下給了林霜兒?
所以是林霜兒自認為與季舒硯床笫和睦,才對他千依百順?
這倒也......沒什麼不妥。
所有的疑心都有了解釋,這一晚我終于睡了個好覺。
不曾想第二日,天塌了。
——師兄率領的部隊在南盛吃了敗仗。
定國公的擁躉和秘屬幾乎群起而攻之,稱師兄沒有領軍之能,實屬廢物,不配為將,理應將師兄就地處決。
朝堂之上自有能明辨是非的官員,紛紛替師兄上書求情。
「小的懷疑,是將軍在調查過程中暴露了行跡。
」
暗衛憂心忡忡。
我擦著刀,點頭。
「若我們不主動出擊,此次師兄怕是會兇多吉少。」
暗衛誤以為我要殺人滅口,聲音脆冷。
「將軍說過,不許姑娘踏足虎狼窩,讓小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