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你媽的!臭娘們!」
那侍衛頭子慘嚎一聲,揮起軍刀便向我劈砍而來。
招式粗糙,動作變形。
整個中門大敞著,毫無意識。
下等水平。
我幾乎是瞬間反應,輕松格擋后緊跟一腳飛踹。
侍衛頭子「嗷」一聲慘叫,劃著弧線飛回了侍衛叢中,其余人左看右看,戰戰兢兢,都沒了向前進的勇氣。
有點弱。
我索性將刀入了鞘。
這群人,還不配讓我拔刀。
經過這一番,季忠徹底躲在我身后沒了聲息。
侍衛頭子狼狽萬分地爬起身,指住我的鼻子叫罵。
「你個不知死活的臭娘們!你知不知道你攔的是誰的路?」
我冷笑著看向他們。
「剛才聽到了,你們是林霜兒的走狗,怎麼?青天白日的,這是要在季府殺人嗎?」
定國公林震海為搶功勞冤殺忠良,他的女兒為搶男人草菅人命。
果真一脈相承的牲畜不如。
那侍衛頭子一噎,又強硬起來。
「郡主殿下的名諱豈是你一個賤妓配叫的!不想要腦袋了嗎?」
我一挑眉。
把我當成季舒硯養在后院的人了?
這誤會可大了。
「放你媽的屁!白姑娘是我們季大人的生死摯交!還輪不到你這種下等貨色在這里狗叫!」
季忠此時有了底氣,立即出言回護我。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竟然像市井潑皮一般打起了嘴仗。
我掏掏耳朵,頗覺頭疼。
季舒硯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寒著臉提著劍,一身肅殺之氣,一進入后院便大步行至我身前,與我并肩而立。
一開口,是我不熟悉的寒涼聲氣。
「這里是季府,不是定國公府的后院,麻煩各位轉告郡主,她還未進門,做不得我季府的主。
」
領頭侍衛表情訕訕,偏還要為自己主子掙一掙臉面。
「季大人,容我提醒,您和郡主的婚事是陛下御賜,板上釘釘——」
季舒硯打斷他,聲音里帶上幾分戲謔。
「若郡主非要如此行事,我便辭了官職落發為僧,陛下還能逼我還俗娶她不成?」
領頭侍衛徹底哽住。
我在心底差點笑出了聲。
本朝陛下尚武崇佛,若季舒硯真要上山做和尚,為了永葆圣恩,大抵也只能做個武僧。
一群人耀武揚威地來,臊眉搭眼地走。
季忠也極有眼色地退下了。
偌大后院,只剩我和季舒硯。
他望向我手中的刀,眼中是滿溢的驚喜和憧憬。
「這是......給我的嗎?」
時隔半年,我終于聽見了熟悉的季舒硯。
他語氣溫柔如昨,卻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顫,像是在緊張。
我仰臉盯住他的眼睛。
搖了頭。
「不是。」
「你要的刀,我沒來得及。」
6
季舒硯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陡然紅了眼眶,提劍的手都微微發起了抖。
「念秋,你在怪我,是不是?」
他喃喃著,像自語般,又墜上一句。
「是,你當然得怪我,怎麼能不怪我......」
我看著他良久,沒出聲。
其實他錯了。
我不怪他。
卻也沒打算原諒他。
不怪,是因為我知他不得已。
不原諒,是因為他送了我一場空歡喜。
這把傲雪凌霜刀和我一樣不講道理,都不原諒。
所以我沒有向季舒硯辭行,抱著刀去了南城最大的兵藏鋪子。
鋪子老板把刀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賞看。
「姑娘這把刀堪稱極品,真舍得當?」
我盯著他的手,沒作聲。
只覺得那雙手像個流氓,玷污了我的傲雪凌霜。
「姑娘?你若是真舍得,我一定給你開個好價錢!」
老板愛不釋手,以金錢利誘我。
我閉了閉眼睛。
「一百兩,不還價。」
老板低頭思忖片刻,一拍柜臺。
「一百兩就一百兩!我這就讓人給姑娘準備銀子。」
我的心「咚」地一聲。
沉了底。
一百兩銀子,花起來還是挺快的。
兩個時辰后,我在和兵藏鋪子隔著兩條街的地方,花七十兩賃了間鍛鋪。
鍛鋪分前后院,前院經營,后院住人。
很是方便。
前主見我爽利,索性什麼也沒帶走,鍛造用的家伙事兒、沒用完的鐵料都留給了我。
不像師父那間大多時候都是為鄉親們鍛些菜刀柴刀。
這間鍛鋪,原先鍛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殺器。
我甫一接手就來了生意,還沒來得及四處看看,就已經掄著錘子上了鍛造臺。
一個人干活兒到底是累,半天下來,我便已經直不起腰。
第二日忙忙去西市找了個牙行。
「要壯一點,有力氣一點,腰得好!」
我向牙婆提著要求,眼見著她眼底笑意愈發莫測。
「姑娘放心,一定包你滿意!」
不過下午,人便送到了鋪子里。
「姑娘看看,滿不滿意?」
牙婆笑得依然高深,拍了拍她身前的青年。
那青年蜂腰猿背,滿臉質樸,看起來像個莊稼漢。
「挺好,留下吧。」
我正把淬好的刀坯向鍛臺轉移,只抬眼一看便落了定。
青年名叫何路,肯吃苦,有力氣。
因老家遭災地里沒收成,才來了京城找營生。
有他在我事半功倍,短短三五日便已經賺回了買鋪子的錢。
季舒硯找到我的時候,我剛巧接了個柳葉刀的活兒,正在教何路鍛型。
為了讓他看清鍛錘在刀坯上的發力點,我讓他站在我身后,視線錯過我的肩膀向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