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不想要什麼崽崽。」

森不停地搖著頭，捂著耳朵不想聽我說話。

我只好掐住他的下巴，狠心道：

「你不是王嗎？犯賤纏著別人不掉價？」

森漂亮的藍眼睛里滿是哀傷，我閉了下眼睛，丟下他往船艙走。

他站在原地，顫顫巍巍地說：

「你說過，你，是我的。」

「會，永遠愛我。」

我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眼睛看著地面：

「人類騙人的情話而已，你倒當真了。」

我閉了下眼睛，低聲道：

「體面點吧，王。」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和你的族人們，隨便去哪個海溝安生待著吧，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人魚沙啞的聲音傳過來：

「你，背叛我，我不會，原諒你。」

「撲通」一聲，巨物落水的浪花打濕了我的長發。

船只搖晃，幾顆奇形怪狀的珍珠滾到我腳邊，被我彎腰撿起，珍視地收進口袋。

「對不起。」

9

把森趕走后，我沉默地回了駕駛室，打發了船長，自己操控游輪，掉頭開向美人礁海域的深處。

過了半天，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我調出幾條應急艦艇，寫了一封郵件發送給 ISO 總部，又把所有異化生長劑和幾片魚鱗裝進一個加固手提箱。

做完這一切，我舒了口氣，看了眼翻滾著雷云的海面，扛起昨天準備好的火箭筒到甲板上去。

海面已經開始掀起巨浪，我瞇著眼睛，打空了全部的彈藥，又把一顆色素凝珠扔到海里。

此時海面上已經是一片狼藉，動物的尸體漂浮在被色素染紅的海浪中，被高壓的水墻擊打成碎末。

我鉆進廣播室，按住麥克風：

「三級預警，各位乘客，人魚族偷走了倉庫里的異化生長劑，已經接近暴走。

」

「游輪不再安全，請大家按照廣播指示，快速登上應急艦艇。」

我鎮靜地看著監視器，接著道：

「我是 ISO 南美分會副會長，已經通知聯盟接應，保障大家的安全。」

「我會一直留在游輪上，控制發狂的人魚，直到所有人登上應急艦艇，感謝大家配合。」

游客們緊急從船艙撤出，海面的慘狀打消了所有人的歪心思，紛紛屁滾尿流地登上艦艇。

我盯著所有人撤離完畢，在 ISO 的救援飛機冒出點影子的時候，啟動自毀爆炸裝置，炸毀了整艘「厄洛斯號」。

這艘船的名字起得真好，厄洛斯，古希臘神話里掌管愛欲和情欲的神，多麼浪漫。

我輕輕親吻了下手心的粉白珍珠，虔誠道：

「我的海神，我知道錯了。」

「如果你愿意原諒我，就來找我吧，我一直等著你。」

10

人魚的幻術漸漸消散，只在浴室里留下馥郁的芬芳，我終于知道自己遺忘了怎樣一段記憶。

旁邊洗衣機上放著我隨手丟下的報紙，上面刊登著一個月前的海上浩劫。

【一豪華游輪非法攜帶異化生長劑，并在進入公海后，惡意捕撈人魚，最終導致人魚吞食異化生長劑暴走，游輪沉沒異化生長劑泄露，引發 SSS 級海底地震，給美人礁海域造成了嚴重的生態危機。】

【據悉，本次事故雖然沒有較大造成人員傷亡，但是美人礁一帶海域破壞嚴重，僅存的人魚物種全部滅絕，航拍顯示，異化生長劑形成的紅色海面半徑達數千海里，持續了半個月之久。】

【相關涉事人員已經被 ISO 捉拿，移交聯盟法庭，包括海獵行業翹楚罕納集團，茍氏文旅集團等。

預計開庭時間……】

我利用海底地震偽造了一場浩劫，其中有一多半的偽證都多虧了我的老師，ISO 南美分會會長褚專言，也是我的養父。

我給 ISO 發的那封郵件里，寫明了我的計劃。捕殺人魚和走私異化生長劑都是令聯盟極為頭疼的兩類犯罪案件，因為其私密性和惡劣性，難以刊登見報，抓捕成功的震懾作用也很渺小。

我用紅色素凝珠和海底地震營造了壯觀的生長劑泄露場面，吸引媒體，讓大眾不得不關注這件事。

又留下裝有人魚鱗片和生長劑的密碼箱作為關鍵罪證，至于搜查中因為游輪沉沒而湮滅的證據，我已經先斬后奏地交給了會長頭疼。

畢竟幾十年的退休金便宜他了，他不給我擦屁股也說不過去。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人類在那樣的爆炸中不可能存活，我在 ISO 的檔案已經變成灰白，刊登的報紙上也只是提了一句 ISO 特工為保護民眾犧牲。

會長私下派人把我撈出來時也很震驚，弄了個假身份，仗著我失憶，丟給聯盟醫學實驗室做了一個月研究。

研究人員的分析讓我印證了這個昏頭又令人心酸的真相。

我垂著眼睛看著坐在浴缸里的森，他跟著我一起看了一遍我的記憶，此刻眼睛紅得要滴血，淚水已經糊花了整張漂亮的臉。

「又哭啊，寶貝兒，你也太沒有王的威嚴了。」

森從浴缸里爬出來，把我逼到浴室的角落，珍珠噼里啪啦落地，這聲音聽得我鼻尖有點發酸。

「你騙我……騙我，丟下你。

」

我替他擦眼淚，心里暗暗嘆氣。

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如果不騙你，你怎麼肯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