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發藍眼的帥哥敲開了我家的門：

「孩子，還我。」

我一腦門官司：

「哪來的孩子？」

魚缸里我前幾天趕海剛撿回來的鵝卵石甜甜地叫了一聲：「Daddy。」

面前的帥哥變出一條藍色魚尾，卷住我的脖頸，一臉冷漠：

「變心還要帶走崽，壞。」

1

「我能摸摸你尾巴嗎？」

沒等金發人魚同意，我就抬起指尖，輕輕摸摸卷在脖子上濕滑的魚尾尖。

通透的藍色魚尾如夢似幻，被我手指觸碰的地方慢慢變成粉紅色。

哦莫，害羞了，好可愛！

人魚嗖地一下收回了尾巴，皺眉看著我：

「我在和你說話。」

他聲音低沉又有點斷斷續續的，似乎還不太熟悉人類的說話方式：

「孩子，小寶，還給我。」

他長著一張雌雄莫辨的臉，面部特征看起來很像北歐人，立體的眉骨，精致深邃的眼睛，又帶一點傳說中人魚特有的神秘感。

我不記得以前見過他，但在他咄咄逼人的語氣下，竟然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我眨眨眼，把他拉進房間，他魚尾纏在我脖子上那麼有力，卻輕輕松松被我牽住手拽進屋子。

我心中暗暗咋舌：口嫌體直啊，帥哥。

他靠著魚尾支撐在地上，一眼瞥見房間里電視柜上的魚缸，丟下我游了過去。

魚缸里的魚被他嚇得縮在景觀石里，他漠然伸手進魚缸，掏出了最底下一塊鴨蛋大小的，隱約帶著淺藍色花紋的鵝卵石。

「Daddy。」

他把鵝卵石攏在掌心，輕聲哄道：

「小寶乖，Daddy 來接，回大海。」

我看著他眼里的焦急擔憂，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這小石頭是我撿的，你說是你的崽就是了？」

人魚歪著腦袋，漂亮的藍眼睛迷人又純粹：

「小寶，不是石頭。」

說完他好像也反應過來自己抓錯了重點，又補一句：

「不是你撿，我生的，就是我的。」

我稀奇地問：

「你不是，嗯，公的？公的也能生崽嗎？」

人魚濃密的睫毛垂落下來，看著有點低落：

「人魚，不分那個，相愛，就能生崽。」

我認真地看看他手里的鵝卵石，我前幾天趕海，看著挺特別就揣回來了，后面也沒怎麼注意。

按人魚這說法，原來孩子還真是愛情的結晶啊！

「所以你們家是你生？」

人魚別扭地轉過身不想看我，小聲說：

「伴侶，不愿意，所以我，揣崽。」

我了然地「哦」了一聲，慢半拍地回想起剛剛他進門的時候，好像說了一句變心？難道是說我嗎？

我是這小石頭蛋的媽？可是我完全沒印象啊……

胡思亂想著，我瞥見人魚垂在地上的尾巴已經有點干巴了。

想來是缺水了，我家雖然離海邊近，但他看著不像會使用城市的交通工具，恐怕要折騰不少時間。

我把他拽進浴室，按進浴缸里，打開花灑避著他放冷水。

人魚呆愣愣地看著我，純情好看的臉慢慢紅了。

我沖他笑笑，水放到一半突然想起點什麼，轉身要走。

人魚抓住我的手：「你，去哪兒？」

我眨眨眼，摸摸他尾巴說：

「人魚應該屬于海魚吧？你要來點鹽嗎？」

他不解地看著我：

「鹽，是什麼？人魚不吃。」

我樂了，湊到他臉頰旁，瞇著眼睛問：

「你到底能明白人類多少話？」

他思考了一會兒，回答：

「你說過，我的人類語言，相當于你考英語，四級 426 分的水平。」

他偏過頭，別扭中帶一點得意：

「很厲害。」

我被萌了一臉血，哈哈笑著拍拍他帶著水珠的腦袋瓜。

笑過之后又咬文嚼字地思考起來。

「你說，是我說的？」

「嗯。」

我撓撓腦袋：「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人魚剛剛被我哄出來的一點親近嗖地消失了，尖牙從粉紅嘴唇里探出來，眼睛慢慢紅了。

「你，忘記我，始亂都氣，我不要你了。」

我連忙哄他：「始亂終棄，寶寶，是我不好，我錯了。」

人魚本來要掙扎，在聽見「寶寶」兩個字時，安靜下來。

我舒了口氣，試探向他解釋：

「聽醫生說我掉進海里，昏迷了一個多月，醒來就忘記了很多事，不是我愿意的。」

人魚深邃的藍眼睛一點點亮起來，但仍舊不肯正視我。

「我雖然失憶，可一見你，就特別喜歡，我們還有小崽，我怎麼會丟下你呢？」

人魚委屈的樣子實在脆弱又迷人，我蹭到他耳邊，情不自禁地啵了一口：

「寶寶，告訴我，我們是怎麼相愛的？」

2

一個月前，我作為助理跟著大老板參加海上 party。

晚間船上的船員拖著張漁網，來向大老板請求指示。

那漁網里正匍匐著一個金發藍眼的青年，他身上有幾道血跡，手心里緊緊攥著一瓶醫用酒精和紗布繃帶之類，妖異的藍色瞳孔兇狠地瞪視著身邊的人類。

「老板，這人不知道怎麼混上了船，但偷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他好像啞巴了，不說話，什麼也問不出來，您看怎麼處置？」

我看著那青年驚為天人的容貌，心里直覺壞菜，大老板雖然不喜同性，但是這船上可是有不少人好這一口。

以這青年的美貌，作為禮物來說足夠了。

腦中天人交戰之際，我一眼瞥見漁網中別著的幾顆不規則的珍珠。

參加晚宴的都是頂級的有錢人，沒人看得上毫無美感的坨狀珍珠，這顯然不是船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