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世道似乎認為女子除了相夫教子,便是要學女紅讀女訓守女誡。
女子騎馬射箭,那叫不務正業。
女子想入朝為官,那叫牝雞司晨。
女子若是從商呢?
目前還未聽說過有哪位女商人,沒有被詬病不守女德。
姑母便是被這些絆住了一輩子。
我們出嫁之前,姑母喊我和姐姐到她的鳳儀宮同我們聊天。
「阿茶,阿棠,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只有為你們尋一個靠山,你們的未來才有保障。」
女子自己不能成為自己的靠山嗎?
我看著姑母懷中的小弟弟,心里有些惆悵。
姑母的靠山,是我爹,是皇帝,是這個還未滿月的嬰孩。
可我知道,姑母很厲害。
她善射、好酒,爺爺還在之時,甚至帶著姑母去過戰場。
爹爹喝醉之時,曾說:「你不知道,你姑母小時候可不是如今這樣,她說她要當威風凜凜的女將軍。」
姑母的小字喚瀟瀟。
因為爺爺希望她能永遠灑脫肆意。
我看著倚在黃金案,略顯疲態的姑母,安慰的話一時無從說起。
「我原以為,我做了不喜歡做的事情。
「那就可以為更多的我爭取機會,讓她們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可惜太難了。
「不過還有希望不是嗎?
「阿茶,阿棠,你們會理解姑母的苦心嗎?
「把你們綁在京城這一方天地,和自己爹娘團聚的日子都那麼短。」
怎麼會責怪姑母呢?
為了千千萬萬個我們,總是要有人站出來的。
3
嫁入國公府之前,我就把手頭的生意交給了心腹。
國公府的兩位公子,大公子叫裴行儉,二公子叫裴應清,都在大理寺任職。
裴應清是十分自律的人,性格冷淡,跟我成親的這段時間,倒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
而裴行儉跟裴應清相比,性格便溫和了許多,待姐姐也極好。
我們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夫妻。
因此成親一段時日,也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只是姐姐隔三岔五就會過來同我大倒苦水:
「為什麼給我安排個才女身份?昨日婆母過來,說是想看我畫畫,我哪會用筆?
「天殺的誰說女子一定要精通琴棋書畫的。
「我若知道這謠言的源頭,定砍下那人狗頭當球踢!」
我忍俊不禁:「最后咋解決的?」
「還能咋解決?我把最后一幅字畫賠出去了唄。
「總不能真給我婆母畫個小雞啄米圖吧?那我立馬就玩完。」
姐姐一邊說著,一邊把我昂貴的金鑲玉杯子捏變形了。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焦慮。
我看著杯子,也焦慮起來了。
「你字畫用完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姐姐眼中閃著希望的光:「阿棠,你有辦法?」
「買新的唄,成親都成親了,還能離咋的?忍忍吧。」
我提議一出,姐姐立刻風風火火去拿出府的牌子。
看得出來,這國公府,把姐姐悶壞了。
出門之前,我們還是邁著小姐步子的少夫人。
出門之后,姐姐樂得像是之前商隊里的人說的,山上的野人。
「走,我帶你去我的賭坊見見世面。」
我拉著馬上要在屋檐上蕩來蕩去的姐姐,往我的賭坊走過去。
太久沒有碰我的骰子和牌九了,現在我的手可癢得很。
是的,我好賭。
這京城中的賭坊,有一半是我的。
因為喜歡這類拼運氣之事,所以我讓它成了我掙錢的門路。
沒有什麼比真金白銀更讓人安心。
我跟姐姐戴著面紗到了京中最大的賭坊之后,發現今日竟是比往常來得熱鬧許多。
并非進去的人變多了,而是許多人,都圍在賭坊外頭看熱鬧。
這是有人鬧事了。
我眼睛一轉,帶著姐姐從后門進了賭坊之后,找到了管事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有個人出老千被賭坊抓住了,拒不承認,還跟賭坊的人動了手。
此人武功高強,打手們不是他的對手。
他十分囂張,自稱自己是賭王,不管誰來,他都不懼。
「我看你們賭坊里自稱十賭九贏的老板也不過如此,店都要被砸了,還龜縮著不敢出來。
「看來啊,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掌柜在我耳邊悄悄說,此人已經在賭坊鬧了有半個時辰了。
「我看你這天下第一坊也是浪得虛名,這牌匾,還是砸了吧!」
說完,那個人便飛身想要砸掉我的牌匾。
4
「慢著!」
我喝住了這個男人:「我便是千金坊的當家的,聽說,你是來砸場子的?」
我看著他手都夠到了我的純金牌匾,氣得牙癢癢:「有種你就跟我比畫比畫。」
那男人定睛一看,發現我是女子之后,哈哈大笑。
「我看是這千金坊的掌柜不敢出來,故意找個娘們想幫著頂事吧?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哪個女子開賭坊。」
他指著我,臉上帶著嘲諷地笑。
「不過,那些秦樓楚館,倒是不少女子當掌柜。」
姐姐氣得上去就想給他一拳。
我拉住了姐姐,臉上掛起了微笑:
「你說這麼多,不會是怕了我這個娘們,不敢跟我賭上一把吧?
「我還以為是什麼高手呢,原來是孬種啊。」
男人火氣一下子就被我激起來了,他雙手往桌上狠狠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