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青梅竹馬，約定一生一世不會有其他人，你為什麼不告訴圣上，不拒絕？」

宋無望抓著我的手，紅著眼眶：「長英，我現在依然能向你保證，你我之間不會有其他人。

「我娶她，是因為太子。圣上昏庸，太子他想要逼宮。但這件事很難，我們只能慢慢籌謀。

「在這之前，我們要穩住圣上和所有人，處處順從聽話。」

我懂他的話，圣上昏庸無能，四個皇子斗得水深火熱，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臺城的軍餉都發不齊。

圣上不退，所有人日子都不好過。

可是，道理我都懂，我心里委屈憋悶卻不會因此消散。

那日我生產時大出血，九死一生。

我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更不想見到宋無望，就連兩個孩子在我眼里，都變得面目可憎。

宋無望還是來了，他每日陪在我身邊，陪著說話，親自照顧兩個孩子。

可每次他離開，長樂郡主也會悄悄來。

她最喜歡立在我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又胖又丑，你就算為夫君生了兩個孩子又怎麼樣？男人愛的，永遠是更年輕、更漂亮的。

「更何況，現在朝堂局勢不穩，你這種鄉下來的粗鄙丫頭，只會給他拖后腿，而我，卻能讓他有光明的前程。」

她確實沒有吹牛，因為她的姑姑是當今最得寵的嫻妃。

而我，沒了長刀，不在軍營的我，一無是處。

我扇了長樂郡主一巴掌，讓她滾：「你幫他不是幫我，不用來我這里炫耀功勞，我能賞你的，就只能是一巴掌！」

她砸了宋無望送我的琉璃燈，進宮去告御狀，我知道圣上下了責罰我的手諭，是宋無望替我化解了，最后只是禁足一個月。

宋無望很忙，每天回來都已是后半夜，有時他會在我床邊的軟榻上湊合睡一個時辰，有時他在外間看文書，看到天亮，直接去上朝。

我知道我生病了，大夫看了，藥也吃了，可就是不好。

我睡不著，也吃不下飯，孩子餓得大哭，我嫌吵，全部送去給婆母了。

我告訴宋無望我想出去走走。

宋無望怎麼說的？他道：「你能不能再等等，半年后我就帶你去臺城。」

我沒等到半年后，長樂郡主再來示威的時候，我不但掌了她的嘴，還將她摁在荷花池里。

若非宋無望趕到，長樂郡主必死無疑。

那次宋無望沒能保住我，我被摁在乾坤殿外打板子，六十板子，宋無望替我受了一半。

宋無望抱我回去時，我奄奄一息地靠在他懷里：「宋無望，我想去臺城，京城的一切我都不喜歡。」

我應該睡了很久很久，因為再醒來時，我已經在臺城。

我不記得京城，不記得宋無望，不記得我的兩個孩子。

我只知道，我是顧雍的女兒，從小在軍營長大，跟著我爹跟著蔡將軍，打北莽人守著邊疆。

這里的人敬仰我，在他們眼中，我是他們的依靠，是無所不能的小顧將軍。

14

「長英。」宋無望睜開眼，他看著我眼角的淚，有些慌，「你別哭，我沒事。」

我沒說話，依舊是哭。

「長英，你想起來了？」宋無望眼露擔憂，他想抓我的手，可惜徒勞，「長英，你……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太子登基了，朝堂局勢穩定了。」

宋無望道：「長樂郡主她死了。」

「對不起。」宋無望啞聲道，「我當初不該讓你和我回家，你不該被我困在那四方天。

」

我不怪他，當初是我自愿跟他回去的。

只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我以為我能適應，可最后我失敗了，給他惹了那麼禍事，害得孩子們吃苦。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宋無望抓著我的手，想說什麼，可到底沒撐過去。

他這一睡，便是半個月，大夫說了幾次他可能熬不過去，他家里人也趕了過來，我見到了孩子們常提的祖母和姑母。

「嫂嫂！」宋妍看到我老遠就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抱著我，哭著道，「我們都知道你在臺城，可是哥哥不讓我們來找你，打擾你。」

「嫂嫂，我好想你啊。那些人罵我瘸子的時候，再沒有人幫我打回去了。」

「長英啊，是娘對不起你。」顧夫人道，「你生孩子的時候，當時家里太亂了，我沒能照顧好你。」

15

宋無望醒來時，秧苗已經有一尺多長了，大家都開始忙著插秧。

看到我，大家又開始問宋無望怎麼樣，又問宋妍是我什麼人。

「小姑娘長得真漂亮。」

宋妍自出生就是長短腿，她被人笑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到她的腿，還只是夸她漂亮的。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臺城了。」宋妍道，「我也喜歡這里，嫂子，以后我也跟你住在這里吧。」

我笑著道：「你不回去，你爹娘不會同意的。」

「不會，我爹娘要不是走不了，他們肯定也想來這里。」宋妍嘆氣道，「有時候爵位也不是什麼好事，把人困在一個地方，一輩子一條道看到黑。」

宋無望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而且他還是圣上心腹，有從龍之功。

他的人生后面的路無論怎麼走，都不可能是在臺城。

「將軍，宋公子醒了！」王毅老遠朝我揮著手嚷嚷著，田里大家都直起腰來停了手里的活，恭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