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沉。
看來謝辭言是要舍棄我了。
還以為兩年的夫妻情能讓他心里惦念一下。
是我想多了。
見我捏著信久久不言,崔玉又說:
「我與謝郎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九,到時候給姑娘送喜糖來,這幾年多虧你替我照顧謝郎了。」
下月初九距今不過半月。
等謝辭言忙完婚事,說不準便會抽出手來處置我,或許還會將我送進大理寺的暗牢里嚴刑審問。
我木著臉恭喜崔玉:「那便祝你二人琴瑟和鳴百年好合了。」
崔玉的陰陽怪氣沒得到想要的反應,朝我冷哼一聲轉頭走了。
4
當夜。
我跳窗而出,急急跑到太子府。
這里有個從前跟我一起當暗衛的同僚,后來主子死后我們一起失業。
我在謝家當謝夫人,她在太子府混成了太子妃。
鳴哨三聲后,太子妃翻墻而出與我會面。
我求她:「謝辭言發現我是假冒的了,你幫我找具與我身形相似的尸體吧。」
太子妃目光復雜:
「你想假死逃遁?那謝辭言看起來對你情根深種,或許你服服軟他便不追究了?」
我搖搖頭說:
「他找回了真的救命恩人,還寫了休書給我,準備下月就與恩人成婚。」
太子妃與我境遇相同,難免有些物傷其類。
他日太子若是發現她身份存疑,或許也會毫不留情舍棄她。
她應了我的請求。
半月后,謝辭言與崔玉大婚之期。
我將太子妃暗中送來的女尸置于床上,而后在屋中灑滿火油。
一把火將別院燒了個底朝天。
門外侍衛發現起火,但火勢起得太猛他們進不來。
跳窗離開之前,我留下一句話讓他們帶給謝辭言。
「但以我的死訊,賀謝郎君新婚。」
5
我易容出城,揣著我這些年攢下的銀錢跑路的時候。
看管我的侍衛頭子正馬不停蹄沖向謝家。
賓客紛至的喜堂上,謝辭言一席紅衣正在與人交談。
侍衛越過人群,對謝辭言說:
「少將軍,屬下有事相報。」
謝辭言臉色微微一變,當即拱手跟客人致歉,隨后帶著侍衛進了內堂。
「不是命你寸步不離看管夫人嗎?」
侍衛跪下請罪:
「屬下看管不力,夫人她偷偷往屋里倒火油引火自盡了,請將軍責罰。」
謝辭言手中酒杯落地。
臉上神情空白了一瞬,隨后臉色煞白。
一時之間,他腦子里什麼算計什麼謀劃都顧不上了,當即翻身上了侍衛騎來的馬往城郊別院趕。
謝辭言到的時候,火勢已經被其他的侍衛撲滅。
滿地都是殘垣和焦灰。
一向愛潔的謝辭言不顧臟亂,從倒塌的木梁中親手刨出一具燒焦的尸體。
有侍衛想上前扶他,被他大聲喝退了。
他跪在地上,修長如玉的手一寸寸摸過焦尸的骨頭。
過了好久,他突然莫名低笑了一聲。
眼尾紅得發艷。
滿是慶幸地喃喃低語:
「不是她,還好,這不是她。」
6
我躲在邊南小鎮半年后,收到了太子妃通過引路雀送來的信。
她在信中說謝辭言在我死遁之后瘋了。
他撅翻了整個京城,抓了上百個人親自用刑審問,終于查出太子妃與我有關聯。
順著太子妃又查出了我們是已逝大皇子培養的暗衛。
他得知了我是帶著任務刻意接近他的,大怒之下命謝家侍衛傾巢而出,滿世界尋我蹤跡。
勢要將我找出來挫骨揚灰。
我將信放在火上燒掉,忍不住氣得咬牙。
好歹做了兩年夫妻,我也沒有真的做過什麼賣他的事情。
狗男人居然這麼狠心,要對我趕盡殺絕。
當晚,我睡至半夜,聽到外面接二連三傳來咚咚落地聲。
起身開門,看到外面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人。
我走到一人面前,解開他的蒙面布,露出一張兇神惡煞充滿殺意的臉。
這些人手上都拿著寒光凜然的刀。
我摸著下巴思索,這是謝辭言派來殺我的蒙面殺手?
好在我一身制毒的本事,就是許久未用有些生疏,撒在院子里的藥有些多。
地上的幾個殺手都因毒氣入體死透了。
這地方能被他們找到,估計明天謝辭言就會親自帶人來捉拿我。
我不能繼續停留了。
7
我連夜收拾了包袱跑路,目的地定在江南。
我想去看一眼我出生的地方。
據養大我的姑姑說,我娘是江南名妓,因為錯信男人深情被辜負至死。
那年正逢她為打探消息,化名混入花樓做了我娘的貼身丫鬟。
樓里人要把不足百日的我溺死。
她想著我娘生得花容月貌,我要是繼承了我娘的傾城之顏或許能為主子所用,就把我偷回來養著。
一養十幾年。
直到主子皇爭失敗,她跟著主子一起死在了刑場。
死前她送信給我,一同送來的還有每個暗衛都會服用的牽機毒的解藥。
她在信上說:
【小十七,你自由了,好好活著,替姑姑看遍這世間的好光景。】
我在暗衛營代號暗十七。
有次偷溜出門發現別人都有名字,便纏著姑姑為我取名。
那時姑姑正在院里乘涼。
月亮爬上竹梢頭,瑩潤光華流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