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殿外偷聽的孤扒著門縫冷笑,明明是自己沒本事說服圣上,三言兩語便輕巧地推在姜好頭上,真是好大的臉啊。
小柳兒道:「你覺得沈相如何?」
孤道:「哦,還好。」
如何?工作能力欠佳,扣他 10000 分。
正在心中想著,窗卻忽然開了,姜好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孤與小柳兒。
孤:……
小柳兒:……
孤這是在做什麼!
這是孤第一次見姜好服軟。
沈河清走時,分別向孤與小柳兒點頭示意,裝模作樣。
孤瞧見他腰間掛著的鴨子香囊,還有袍下的錦緞云紋靴,這鞋跟一定不止 0.3 寸,真是個虛榮的男人。
不過孤也不是什麼斤斤計較的太子,再扣他 10000 分好了。
姜好坐在屋內低垂著頭,無言地撥弄著掛在裙間的淡紫色流金穗子。
天監司昨日來報,今夏的第一場雨,會在傍晚降臨。
此時烏云壓頂,悶熱的空氣令人只是困倦。
小柳兒進屋道:「殿下。」
姜狠狠地抹了一把臉,抬頭笑道:「悶死人了,叫本宮出了好些汗。」
孤遞給她一方帕子擦擦汗,叫一臉擔憂的小柳兒同孤一齊出去。
小柳兒氣鼓鼓道:「做什麼,瞧不見殿下如此傷心嗎?」
孤道:「殿下個性要強,你不要去打擾她。我估摸著傍晚會熱,中午吩咐御膳房做了楊枝甘露和楊梅冰,你現在去取來,先用小廚房的冰存著。等殿下嚷嚷餓了,再去給她端來。」
小柳兒叉腰道:「活兒都叫我干完了,那你呢?」
孤干巴巴道:「……我自幼無父無母,但舅母對我多有照拂。她家大業大,資產豐厚,我出宮去找她想想辦法。」
小柳兒不疑有他,迫不及待地將孤推出了殿外:「那你快去罷,要多借些銀子來。
」
門「啪」的一聲合上了,將孤和一把傘一同丟了出去。
蒙著面紗的蘇胭簪著兩根綴滿流蘇的翡翠簪,妝容雖比往日淡雅了不少,依舊帶著一股逼人的貴氣。她同孤擦肩而過,叩響了殿門。
看來,姜好賭贏了。
孤出宮了。
孤坐在小巷的燒餅鋪里。
這家燒餅鋪是這幾月新開的,口味平平但勝在價格實惠,每日都有許多人在這里坐上一坐。老板娘裹著頭巾,一根古樸的桃木簪子將長發綰起,耳畔落了一縷烏青的碎發。
她在悶熱的灶臺前汗如雨下,手上動作不停,干凈利落。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纖細的一雙手,幫孤在暗中扼住了敵人的咽喉。
同熱乎燒餅一同遞給我的,還有一個厚實的信封。
孤神色如常地將其收下,在陰影處用指頭摩挲紙的厚度。
一沓銀票,還有兩封信,孤將信紙單揀出來,放在袖中。
一封是老四的;另一封散發著奇香,定是楓荷的了。
這香偶爾熏尚可,聞久了便叫人有些頭暈,孤不喜歡,下回見了面,叫她換種香罷。
銀票厚度感人,是孤今年在幾個鋪子營收的錢,應是能幫上姜好的忙。
哪來什麼家大業大的舅母。
家大業大的,是孤。
天邊雷聲滾滾,冷不防便會有瓢潑大雨兜頭澆下。
食客們好似在蒸籠中的螞蟻,惶惶然用餐,再匆匆拂袖而去,絕不多作停留。
側面正坐著一群高談闊論的書生,好巧不巧,他們說的正是姜好。
一個道:「相當大女子主義,物化男性!」
一個道:「只把我們男人當作生育工具!」
一個道:「女……女凝嚴重,還會用煤油燈效應,精神控制男方!」
……
孤在心里低笑出聲:姜好做的,不就是那些男人對她做的事嗎?
這小混球,還真是……睚眥必報。
孤樂著樂著,突然感到另一旁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著孤的側臉。
見鬼了,老七的人還能追到這里不成。若真追來,那便別想再活著回去,孤恨恨地扭過頭去,但見平日加個班都喪眉耷眼的李太醫,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孤。
不,是越過了孤的頭頂,盯著孤身后正在揉面的十六。
孤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那個漂亮工整的蝴蝶結。
孤想起來了。
都說人上朝與下朝是兩個模樣,孤想李太醫也是一樣,把脈時說話極其不耐,不把脈時廢話多得能塞一籮筐。
他沒帶傘,孤勉為其難地將傘借給他一角,他突然道:「你也常來嗎?」
該死的,孤最不擅長同這種不熟又沒做背調的人打交道了。
孤道:「是。」
李太醫道:「你認識那位攤煎餅的姑娘嗎?」
孤道:「……不認識。」
李太醫道:「她在這里攤煎餅,手上常帶著傷。我……為她配了一副膏藥,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交給她。」
……你不必如此心疼,那應該是她清理門戶時落的傷,把她弄傷的人都不在姜國……不在這世上了。
孤悟了。
李太醫這是情竇初開,喜歡上常在自家門口賣煎餅的姑娘了。
十六的工作便是在暗處幫襯孤,怎麼能跟姜好身邊的人有所接觸,豈不亂了套了!
再說,一個救死扶傷,一個殺人放火,決計是不能走到一塊兒去的。
孤道:「她丈夫不喜歡她和外男接觸,輕則罵,重則打。」
李太醫緊張地追問:「她常受欺負嗎?她是不是被她丈夫逼著出來擺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