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瀠洄碧水中落拓著的纖脆身影漸漸被另一道身影欺近,我就知道,魚上鉤了。
抬眼,果然是景桓那張快貼上來的鞋拔子臉。
他愣了愣,旋即搓著手笑出一臉褶子,像只求偶的綠頭蒼蠅。
「世上竟有如此容色的女子,簡直勝我那貌若無鹽的丑婆娘千百倍……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把石臼一撇,面笑皮不笑地掃了他一眼。
「當然是你的丑婆娘蕭溶月啊,夫君~」
10
自那日以后,我日日去不同的地方舂米。
今兒個在湖邊,明兒個在假山后,后個跑到房頂上、樹杈上也未可知。
而景桓也總有辦法找到我,日日屁顛屁顛兒地跟著我扇涼奉茶,以表悔過之心。
「娘子,是我當初有眼不識大美人,好好漢凈吃眼前虧。
我之所以三過妻門而不入,全是被紫鳶那小蹄子蠱惑的啊!
再者說了,娘子之前被蜇成那個樣子……為夫又不是火眼金睛,哪里能分辨出你的美貌呢?」
我忍住抽他一耳刮子的沖動,重重地捶著他的胸口撒嬌。
「死相,我與夫君自然不會計較這許多,只是紫鳶放蛇害人的事,夫君總要做主罷?」
他險些被我捶得咳血,但還是強顏歡笑地刮了刮我鼻子。
「小東西,手勁兒還挺大。
至于紫鳶……她心腸那樣歹毒,便回去喂豬罷!」
11
紫鳶一下馬車便被兩個家丁搡到了豬圈旁,連淑妃賞她的簪子都摔落了。
而我和江月仙則恢復了該有的規制,景桓也答應托大牢里的相熟的官差照應我爹。
前提條件是,我與他圓房。
夜里,看著春心蕩漾地湊過來的景桓,我卻委實下不去嘴。
我索性搬來一壇酒,哄騙著將他灌趴了。
可正當本郡主覺得自己英明神武、高興地吃了一大碗飯時,卻突覺眼前一片迷蒙,渾身陣陣燥熱。
景桓突然搖搖晃晃地起身。
「娘子,為夫就知道你調皮,所以一早就在飯里摻了迷藥。
娘子現在定然難受得緊罷,為夫這就來幫你!」
難聞的酒氣噴薄而來,景桓三兩下便扯落了我的外衫。
我想躲卻苦于周身酥軟沒有力氣,只好朝周圍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命!」
景桓獰笑著撲了過來。
「娘子莫喊啦,這水月亭偏居一隅,沒有人能聽到哈哈哈哈……」
話音才落,周圍忽然風起,累得庭前一片花落。
一個蒙面黑衣人翩然在亭蓋上翻落下來。
月色將他的眼睛浸得異常明亮,似鷹隼一般。
他一個手刀在后面將景桓劈暈,笑道,「難道我不算人?」
晚風將他的面巾拂落,入眼的卻是一張模糊的俊臉。
我搖了搖頭,又努力揉了揉眼,卻依舊瞧不真切。
每當要看清時,那人的臉便仿佛水中月一般,被靄靄霧氣籠住了。
他像一枕黃粱夢境,旖旎而虛幻。
好像只肖前進一步,便會落入他的陷阱里。
男子看我瞧得辛苦,便遷就著俯下身去,勾唇湊到了我的跟前。
我渾身燥熱難耐,所以也鬼使神差地,就勢捧住他的臉,貼近了去看。
長眉入鬢,眸若星潭,如畫師筆下精心鐫描出的絕世容顏,就這樣出現在面前。
我歪著頭拍了拍他的臉,不受控制地笑出聲來。
「葉聽魚,你怎麼又來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聲音像被烈火灼燒一般,喑啞得厲害。
「我不放心你,便過來看看。」
纏綿的熱氣噴灑而來,我的臉燒得發慌。
為了避免更加失態,我便瞅準了圍欄外的湖水,拔腿就要跳下去。
葉聽魚被嚇壞了,千鈞一發之際雙臂一圈,在后頭將我撈了回來。
我落在他懷里,心跳如雷。
胸前仿佛有些不對勁。
我緩緩將頭低下去,看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牢牢扣在自己潺潺聳立的巫峰上。
「啊!」
葉聽魚一怔,嘴里訥訥出聲,「從前我竟小瞧了你……」
旋即觸電般松了手。
「我……不是有意要輕薄你……不過事已至此,郡主要打要殺,我絕無怨言!」
我呼吸愈漸加重,小腹處也有酥綿之意緩緩傳來。
一想到景桓之前對我做的種種,我也不必守什麼狗屁婦道了。
遂一把勾住葉聽魚的頸項,輕喘著在他唇角落了一吻。
「葉聽魚,不如我們,一錯到底。」
……
一旁的爐架上,溫吞地煮著清酒。
男子冰涼的吻鋪天蓋地而來,他的身上沾染著常年打殺的血腥氣和清冽竹香。
約莫半個時辰后,煮酒的花枝愈燒愈烈,干柴烈火,噼啪作響。
壺里的酒也逐漸沸騰,連累壺身劇烈搖晃,最后歸于遏止,氳出縷縷酒香。
亥時已到,隨著不遠處悲禪寺轟鳴渾厚的鐘響,他突然埋進我頸項內深嘆了一口氣,聲音又急又低。
片刻后,花蕊被濺落一抹炙熱……
煦風襲來,碧水漪漪。
我蜷在葉聽魚懷里,輕聲發問。
「當初你為何不肯娶我?」
他默了默,將我抱得更緊,「因為三月之期一到,我不曉得自己是否還有命在。」
我心中一緊,忙追問,「什麼意思?」
他卻不肯作答了,只擁著我良久,而后將手指探下裙底,沾惹一抹殷紅,酒氣中瞬間攜卷一股腥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