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多少?」
「一口價,九十九兩,你賣不賣,不賣我可走了。」
「成交……」
就這樣,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綠翹掏出了一百兩銀子,實在攔都攔不住。
大師則眼含熱淚找了她一兩……
4
回去以后,我看著這花了九十九兩買來的丑魚,陷入了沉思。
再看看一臉期待夸獎的綠翹,我決定罰她半個月不許跟我一起看野史。
誰承想,大師晚上又來了。
他興高采烈地坐在侯府門口,在布袋子里倒出一大堆七扭八歪的紅魚絡子,又高聲唱起來。
「貧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通姻緣,右曉財運,若欲卜卦,請先賜銀……」
此時的我,正靠在美人椅上喝茶。
我聞聲唇角一勾,起身帶著十幾個家丁將他丟了出去。
「大師,你要不要算一算,自己幾時挨揍啊?」
大師看到我以后眼睛一亮,胡亂拍了拍身上的土,舉著那一大堆丑魚給我看。
「郡……這位姑娘,你看看這成色,用來驅邪鎮宅再好不過。貧道給你打個對折可好,這一大堆只要一千兩,不要太劃算!」
我笑瞇瞇地瞧著他。
「我是有錢,又不是缺心眼。」
話音一落,我便叫人關了大門揚長而去。
門外傳來大師幾欲變聲的嗓音。
「姑娘,八百兩怎麼樣?五百兩,二百五十兩可不能再低了啊……」
我嫌他聒噪,便捂住耳朵往回走。
沒走兩步,外頭叫喊聲竟乍然遏止。
而我則被高墻上翻下來的一道黑影攔腰拖到了墻角。
熏風掃過,我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夾雜著淡淡血腥味的冷香。
抬眼一瞧,這不是大師嗎?
我倆眼一瞪,剛想呼喊便被捂了嘴。
「噓!」
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旋即一把扯掉了臉上的絡腮胡須和黑眼罩,露出了原本清雋的俊臉。
我愣了愣,緩緩扯開他的手,「葉聽魚?」
他沒回答,只借著昏暗的光線瞧了我半晌才訥訥開腔。
「嘖嘖嘖,看來郡主在景府過得很好,臉都肥了好幾圈。」
我咬牙切齒地甩開他的手,「是馬蜂蜇的。」
他一怔,然后拊掌大笑起來。
這一笑便招來了路過的老管家和巡守家丁。
「是誰在那!」
眼看著他們就要過來了。
情急之下我兜頭一個大巴掌拍得葉聽魚蹲下來,然后一腚坐在了他背上,將他罩在了我的裙擺之下。
這樣遠遠一瞧,本郡主不就是穩穩坐在一個馬扎上面嘛!
緊接著,一個明晃晃的大燈籠貼到了我的臉上。
老管家瞪著牛眼瞧了我好半天后,才慌忙揖手。
「老奴眼拙,原來是郡主在此,只是……大半夜的您為何坐在這里?」
我慈祥一笑。
「本郡主,在曬月亮。」
看著老管家顫顫巍巍離去的身影,我不禁為自己的智慧得意,卻不想被葉聽魚猛地舉了起來。
我受到驚嚇,便頭重腳輕地栽倒下去。
在摔下去的前一瞬,卻又被打橫抱了起來,與眼前人四目相抵。
萬縷月華就那樣落拓在他如炬的眼底。
亮閃閃的,碎瓊亂玉一般。
這一刻我才發覺,如今眼前這個人,早已不是幾年前梳著鯔魚頭的毛頭少年了。
數年的刀光劍影和血雨腥風早已將他洗練成了英武昂藏的男子。
我臉上有些微熱,掙扎著將他推開了。
「我還沒問你,我爹花重金請你做暗衛,從未短過你的銀錢,怎的今日還要來侯府招搖撞騙?」
他狹長的雙眼頓時暗淡下去。
「我來這,一則是想看看郡主過得如何,二則是要告訴郡主,明日不必回門了。」
我心底一沉,「為何?」
他默了默,半晌后瞧著我輕嘆。
「王爺他,出事了。」
5
葉聽魚說,我爹因反對為淑妃大肆重修宮殿之事觸了皇上好大的霉頭,已經被扣在宮中大牢里足足一天一夜了。
我心中頓時惴惴不安。
因為如今皇帝昏聵,平日里動輒打殺大臣,實在荒誕無狀。
他心中只裝得下妖妃美妾胸脯上的二兩肉,卻容不下直言善諫的忠臣和天下受苦萬民。
上一個惹怒他的王爺,如今墳頭草都快比我高了。
想我爹爹大半生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這麼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皇帝偏偏記恨他數次在大臣面前拂了自己的面子,便拼命地想尋他的錯處。
所以這次,怕是難脫身。
像是感知我的心緒一般,空中倏爾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順勢而來。
我無心躲雨,一把抓住葉聽魚的袖子,「你在刑部大牢可有人嗎?」
葉聽魚吐掉了嘴角銜著的狗尾巴草,隨即將衣衫罩在了我頭上。
「有啊,我有個兄弟犯了事,前幾日才進去。」
我氣急敗壞地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他吃痛連連討饒,一把將我扯到了屋檐下躲雨,一臉高深莫測。
「急什麼,我自有辦法。我葉聽魚能走到今天,靠的自然不只是絕世容貌和武功,而是這里。」
話音一落,他指了指自己濕漉漉的腦袋。
我試探地問道,「腦……腦積水?」
「……」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算了,跟你說也不懂,你現在就只管回去好好睡覺,我保證三月之內將王爺毫發無損地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