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鬼？我怎麼沒看出來？」 

「這你都看不出來？」 

「我是一只窮鬼！」 

……

4

他聽到后，又蹲下來痛苦地用手揪住頭發，放聲痛哭起來。

「你在逗我，嗚嗚嗚……」   

我吃完薯片，嗦了嗦手指。 

「喂，別哭了，你為什麼讓我從這個房子里離開？」 

「嗚嗚嗚嗚……我不喜歡和別人同居。」 

我翻了個白眼給他。

「你是誰？」 

「你是怎麼死的？」 

「你怎麼不去投胎？」   

「你不是華國人，哦，不是華國鬼吧？」 

一連串的問題把他問蒙了。 

他站了起來，縮回了長指甲和長舌頭，變成了一個清秀英俊的瘦高個小伙子。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從我有記憶起，就生活在這套房子里。」 

「我不能離開這套房子。」 

我繞著他轉了一圈。

黑頭發，黃皮膚，高挺的鼻梁，黑色的眼珠子。   

怎麼看都是我們亞洲人的長相。 

英文流暢，普通話生硬，難道是個 ABC？ 

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勒痕。

死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氣質干凈，身姿挺拔。 

衣服是驢家的，鞋子是古家的。

哦，還是個有錢的鬼。   

嘖嘖嘖。 

這年頭，鬼都比人有錢。 

至于其他的，也看不出什麼了。 

我又坐回沙發上，仰視著他。 

「那個……」 

「有錢鬼，你想不想知道你是誰？」

他點頭如搗蒜。   

「想！」 

「那好，那我們倆要定定規矩了哈！」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我引導著他，以便于鋪墊接下來的話題。 

他看看我，再看看垃圾桶里的外賣盒，再看看桌上的薯片包裝袋，蹦出來一個字——「饞」。 

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我、我哪里饞了？我最近不開工，我吃點怎麼了？怎麼了？！」   

「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我平時都很克制的，好不好？！」

「你……」 

我嘆了口氣。 

我懂，他們外國人不太理解我們中國的文化。 

「我這不叫饞，你看，我這是窮！」

「窮！貧窮！」

「現在賺錢很不容易的，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租到一套這麼便宜又好的房子，我是不會搬走的。」   

「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日子，我們不得不同居一段時間了。」 

「在這期間，你不許打擾我正常的生活。我上廁所、洗澡，你不許偷看。」 

「還有晚上睡覺時，你要待在另一個房間，不許竄到我的房間里來嚇我。」 

「作為回報，我會幫你弄清楚你是誰，甚至幫你重新投胎，怎麼樣？」

他看著我思考了一會兒，問：「賺錢很容易啊，賺錢怎麼不容易了？」 

我一口氣差點又沒上來。

「一看你就是個有錢人家的二世祖，你沒自己賺過錢吧？你是不是沒有工作過？」   

「你不知道我們打工人的苦，你不知道我們打工人的累！」 

說著說著，我又想起了我跑龍套的辛酸史，差點哭了出來。 

他問我：「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一個專業的演員。」 

「那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我哭不出來。」 

「假設，你現在的情景是你的愛人要永遠地離開你了。」   

「現在你開始醞釀情緒……想想你最悲傷的事情……想想你去世的親人……」 

我跟著他的節奏，開始哭了起來。 

他說：「停，你賺錢確實挺不容易的。別哭了，謝謝。」 

…… 

我回過勁兒來，差點被他繞到別的地方了。

「說回我的提議，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你愿不愿意？」

「Well，i think your suggestion is reasonable to some extent，but……」   

「說人話！」 

「可以。」 

5

我本來以為像這種發生過兇殺案的房子，信息應該很好查。 

我打電話問當初幫我租房子的中介小哥。

可是中介小哥卻回我說他也不知道。

他說這個房子的原戶主是個老奶奶，今年年初剛去世了。   

房子留給她兒子繼承了。 

她兒子一家常年住在國外，除了老人喪事時回來過一次后，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也不清楚這房子里被害人的具體信息。 

只聽聞被害人是個美籍華裔，還是個年輕小伙子。 

這下明了，看來有錢鬼確實就是這房子里兇殺案的被害人。

有錢鬼知道消息后，又難過得哭了。 

不知為何，我看到他哭的樣子，有點心疼。   

我安慰他。 

「別難過了，姐雖然沒幫你問出來你是誰，但姐能決定讓你成為誰。」 

「姐幫你找個和尚來超度，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當個超級巨星怎麼樣？」 

他這樣的身材、相貌，下輩子投身影視界也是造福所有姐妹了。

他停止哭泣，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眼皮子淺的東西，超級巨星就是好胎了？」   

「我！」 

我一把拿起遙控器，按掉電視上播的《甄嬛傳》。 

「讓你看電視是好好學普通話的，別老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抱著我的大腿又哭起來。

「嗚嗚嗚，嬛嬛從甘露寺回來了，求你讓我繼續看吧，我一切聽你的安排！」 

所以接下來，我安排了個和尚，到家里來念了一天的超度經。 

啊，快把他超度走吧，他再不走我就要走了。   

和尚走了之后，我問他：「你有沒有看到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衣服，一個穿著白衣服？」 

「沒有。」 

「那你有沒有看到一條河，河邊開滿紅色的花？」 

「傳聞這花，姝麗無比，鮮艷欲滴。花不見葉，葉不見花，花葉生生世世不……」

「少看點小說吧，我啥也沒看見。」

我冥思苦想，怎麼不管用呢？ 

這煩人的東西咋能去投胎呢？   

吃飯的時候，我一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