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這天，我的出租屋里突然出現了一只鬼。   

他游蕩在我的面前。 

時而雙目流出血淚，時而頭顱斷裂。 

時而四肢分裂，時而舌頭、指甲變長。

見我仍然不為所動，他暴怒了，沖我大喊：「Get out of my house！」

喲，還是只外國鬼！

我舉起雙手堵住耳朵。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外國鬼崩潰了，外國鬼抑郁了。 

他蹲在地上，雙手揪住頭發。 

「啊！！！你竟然不害怕？」

我笑道：「我怕什麼？我也是鬼。」

他聞言來了精神，繞著我左看右看。

「你是什麼鬼？我怎麼看不出來？」 

「這你都看不出來？」   

「我是一只窮鬼！」 

……

1

我叫方寧，是個娛樂圈的小糊咖。

只能跑跑龍套的那種。 

中元節這天晚上，眾所周知，不能出門。

我像往常一樣茍在家里。   

點了外賣，打開 iPad 隨便找了部下飯綜藝，邊看邊吃。

就在我打開冰箱，打算拿罐啤酒的時候，我看到冰箱旁邊，站著一只穿著紅衣服的鬼。 

確切地說，這只男鬼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只不過他的兩只眼睛一直在流血。 

鮮血把他的白色衛衣染成了紅色，而且順著衣服，滴答滴答地落到地板上。

地板上的血水慢慢地向我這邊漫延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取出啤酒，「砰」的一聲關上了冰箱門，目不斜視地走回了房間。 

留下這只紅衣鬼站在冰箱邊獨自凌亂。 

2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貨的存在了。 

只不過今天他是第一次顯形。 

當初租這套房子的時候，中介就告訴過我。

這是一處兇宅，曾出過兇殺案。   

可是我太中意這套房子了。 

兩室一廳，南北通透。 

租金極低，又離著影視城賊近，來回上工方便。

最終抵不住金錢的誘惑，我還是簽下了租約。 

第一次出門，碰到了鄰居大媽。

她看到我從這套房子里走出來，像是見到了鬼，眼睛瞪得溜圓。

「小菇涼，你住在這里哦！」   

「你嘎大膽得哦。這房子里死過人，你還是快點搬走吧！」  

我笑著說。 

「阿姨，不要緊，我八字硬。」

我確實八字極硬。 

小時候和村里的小伙伴玩耍，他們捉弄我，把我帶到墳地那邊玩捉迷藏。 

我藏好后他們便跑了。

我在那邊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找，忍不住便睡著了。   

晚上家里人沒等到我回去吃飯，急得出來找。 

一村的人打著手電筒滿村地跑。 

最后找到我時，我趴在墳頭上睡得正香。 

我媽怕我沾上什麼，為此擔心了好些天。

但是我依然吃得好，睡得香，身體嘎嘎棒。 

村里的神婆過來看我，說我是八字極硬之人。

一般鬼怪見了我，都要躲著跑。   

可屋里這只鬼，偏偏愛往我身邊黏。 

3 

最初還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屋里有腳步聲和翻書聲。 

我置之不理，該干嘛干嘛。

后來發展到家里的燈會自動亮，房間里的電視會自動打開。

有一次我在睡覺，客廳里的電視又開了。

音量賊大，烏拉烏拉地吵得我睡不著覺。   

我氣得坐起來對著外面就是一頓國罵輸出。 

罵完之后，電視果然關了，整個一晚上都很安靜。

今天晚上是中元節。

大概是陰氣特別重的緣故，他顯形了！ 

我沒理他，拿著啤酒淡定地坐回沙發上。 

一邊喝啤酒、吃小龍蝦，一邊看綜藝。 

別提多爽歪歪了。   

可他非要在我面前晃悠。

他站在我的左前方。

突然腦袋一歪，頭顱掉了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我的腳邊。 

淋漓的鮮血把我腳下的長絨地毯弄得血糊淋剌，甚是惡心。

我厭惡得一腳把他的頭踢了回去，繼續吃飯、看劇。

吃完小龍蝦后，我關了綜藝，打開了電視，找了一部大熱劇來追。 

他面色一喜，跑到茶幾前面，站在我視線的正前方。   

他的位置正好擋住了電視，我剛要不耐煩。 

突然，他的腦袋、軀干、四肢像是散碎的零件一樣，稀里嘩啦地碎了一地。 

我走過去，他的頭躺在地上沖我笑了起來。

我淡定地把外賣打包盒扔到了頭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伸出腳把他的右腿往旁邊踢了踢，挪出空來。

腳踩在挪出的空地上彎腰把電視柜上的薯片拿了起來。 

看著他這散碎一地的零件，實在是有礙觀瞻。

我支起一塊靠枕，斜躺在沙發上，降低視野，眼不見，心不煩。   

他看我變了位置，又跑到右前方的窗邊面對著我。 

舌頭變長，眼球突出，像吊死鬼一樣飄在我的窗前蕩。

我放下薯片，站起身來。

他面色又是一喜。

我走到他跟前，「唰唰」兩聲，利索地拉上了窗簾，把他隔在了外面。

這一刻，空氣突然寂靜，四周透著蕭索的味道。

身為一只鬼，他使盡渾身解數都沒嚇到我。   

他破防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跑到我的面前，沖著我大喊：「Get out of my house！」 

喲，還是只外國鬼！ 

我伸出雙手堵住耳朵。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他……   

他崩潰了，他抑郁了。

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 

「你竟然不害怕？」

「你為什麼不害怕？！」 

我笑了笑。 

「我當然不害怕，因為我也是鬼呀。」 

他聞言大驚，站起來圍著我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