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在她身旁的丫鬟十分小心地看著她的肚子。

想來她的人生是進入了新的階段，真好。

那娘子把完她的脈，「夫人身體雖仍有些孱弱，但再仔細調養，想來無虞。」

接著又從旁拿出一塊令牌。

「生產之日，夫人若有需要，可喚人拿此牌救急，滿月樓的有幾位會行針的女娘，想來能為夫人緩解疼痛，正正胎位，自然，用不上是最好的。」

三小姐收下牌子，「滿月樓助我調養身子，喜獲孩兒，日后，林家和李家自會庇佑。」

給所有娘子們量完衣服，在樓下看一位娘子起了埋怨。

「我都擦了一個月地了，怎麼這樣磋磨人，我以前唱曲，男人們可是把我捧上天的。」

東方月神色如常，「你既不會行針坐診，也不懂識藥斷方，更不愿在娘子們身邊學習如何行醫，又想留在滿月樓，那只能灑掃，若想離開，請自便。」

那娘子歇了埋怨，我記得她，量體時，她的腰肢最是纖細。

我很佩服東方月，因為整個滿月樓上下皆是女子。

我去過東方瑜的藥廬，知道這里面還是有很多重活的。

東方月只是淡淡回復我，「我并不會降低標準，我給她們提供的是機會，不是便利。你也不該小看她們，因為她們做得很好。」

我說，我要嫁給她弟弟了。

她終于抬起頭看我一眼，「那辛苦你了，東方瑜是個呆木頭。」

又想起什麼似的，「我們爹娘去得早，但你放心，長姐如母，他以后有什麼做得不好，你來找我，我和你一起拿針扎他。」

東方月向來冷淡的面容多了一絲人氣。

「還有，你做的衣裳很好看，我很喜歡。

」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非常開心。

11

鋪子里最近忙翻了，滿月樓的衣服我盡了全心去做。

還在特意衣角繡了一朵桃花，三小姐看見了就明白是我，也來照顧我的生意。

連帶著京中的貴婦們都知道了，也愿意賞臉來光顧。

我一合計，索性用滿月樓交付的尾款招人。

我住的巷子里，常有些婦人，我耗了時日好好篩選，總算選了些繡娘。

這樣，不僅能做成衣，更是能為貴婦人們量身定制。

日子過得愜意，東方瑜不僅是個好郎中。

我覺得他要是做廚子，也是一把好手。

每日他來給我送飯，各式花樣，實在是目不暇接，好吃。

日子若是這樣過下去也是極好的。

直到丞相府來了人，說姑母不行了。

我愣了一瞬，怎麼就不行了呢？姑母身子雖弱，自己也是極愛惜的。

更何況，出了府后我每半月必定送去調養的藥材。

來不及多想，姑母是這世上剩下唯一與我血脈相連的人了。

我和東方瑜趕緊去丞相府。

姑母躺在床上，眼底一片死寂，薄得像一頁紙，讓人心疼。

我見到姑母的瞬間就明白過來，她這是為情所傷。

這麼多年，她還未看清，我氣極了。

「姑母這是要剜我的心嗎，您這樣不愛惜自己，除了讓親人落淚，還有什麼用？」

「我以為，他是有難處，卻不曾想他從未對我有情，李郎，你害得我好苦。」

姑母抓著我的手，眼里滿是不甘心。

東方瑜在我耳邊說，「心病，最好帶她離開傷心地。」

我又去求夫人，夫人冷冷看著我。

「許姨娘近日沖撞了老爺，能離開自然是最好。

」

在下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了事情的原貌。

姑母見了老爺，和他說起當年相識于微末的情誼。

只是上位者哪里愿意聽自己的落魄過往。

姑母惹怒了他，他說，「不過是斗米之恩，怎麼，這些年相府好心供養你，還嫌不足嗎，貪心不足蛇吞象。」

姑母心心念念的情誼，在他口中不過是受制于人的恥辱。

我背著姑母，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吃女人的魔窟。

12

姑母緩過勁來，也幫著在鋪子里做事。

店里來了廷尉家的小姐，紅衣束發，很是磊落。

上來就找我，「你就是許桃花？看著還挺順眼，行吧，我勉強同意了。」

我正拿著剪刀剪線頭呢，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呢，前些日子和李逢晟訂婚了，他們府的下人說在他書房見到了你的畫像，我便親自來見見什麼相貌能讓他如此記掛，不過如此，看著倒是挺老實的，當個妾，我還算能接受。」

我暗自腹誹，一個兩個都有病吧，「我聽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我與二少爺，數面之緣，我甚至記不清他的模樣，談何婚嫁。」

我語氣冷了下來，多了一絲不耐。

「你是說，你不知道此事？」她抿著唇，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東西。

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二少爺是個香餑餑。

我自認為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何故要用這個來折辱我。

我這鋪子倒是熱鬧了，二少爺也來了。

聲音中帶了怒氣，「你來這里做什麼？蔣大小姐，別胡鬧了。」

紅衣女子聞言冷笑，「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叫，自己的私事處理不好，鬧到臺面上來了，還讓我來擦屁股，我父親在戰場上何等運籌帷幄，臨了竟然也看錯了人。

」

我心下發冷，是啊，夫人將二少爺院子圍得鐵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