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皮，柔聲應好。

登上馬車，眼看就快到城門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車身猛地一顫。

我聽見馬夫的求饒聲。

須臾，謝景衡冷冽的聲音刺入耳中：「誰給你的膽子送走小七。」

他一個箭步跳上馬車，掀開車簾，抓住我的手腕：「走，跟我回去。」

「夫人要我離開。」

「謝府，我說了算。」

他一把將我橫抱起，翻身上馬，我坐在他懷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5

謝景衡牽著我走進廳堂，謝夫人崔玉手中的茶杯驟然滑落。

她愣了瞬，迎了上來。

「侯爺，她……」

謝景衡從始至終沒瞧過她一眼，自顧自地坐在主位上，拉著我的手依舊沒松開。

他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要納小七為妾，你準備一下。」

崔玉倏然一怔，眼眶泛起微微的紅，聲音有些發抖道：「侯爺，她可是種女。」

「她是我的女人。」

崔玉咬了下唇，眼神從未有過的陰冷，拽著我的手腕，翻開內側：「一日種女，終生低賤。這個種字是她的印記。若是傳出去，旁人會怎麼看我侯府？」

謝景衡怒拍案桌，起身將我拽到他身后：「明日我安排金陵最好的文師，替小七文一朵蓮花。此后，便沒人再記得她的出身。」

崔玉再次張口，謝景衡抬手制止：「夫人無需多言，按照七出之條，我本該休了你，顧念你我夫妻多年。我只是納一個小妾，夫人若是再強硬反對，便不要怪我無情。」

崔玉嚇得后退幾步，怨毒的眼神投向我，一滴淚，如珍珠般自她臉上落下。

凄然雪白的臉龐，我對她沒有半分同情。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6

謝家一門三代，駐守北魏要地金陵城，謝景衡是皇上親封的鎮南侯。

崔玉，是皇上的表妹，她的父兄掌握了北魏一半的兵權，另一半便在謝景衡手里。皇上賜婚，看似親上加親，實則是為了壓制。

換言之，崔玉是皇上安排在謝景衡身邊的眼線。

謝景衡對她，并無感情。

可崔玉并非如此。

謝景衡面容生得英俊，少時在京中便是許多官眷貴女的傾慕之人。

崔玉也不例外，她對謝景衡動了真心。

成婚五載無所出，她便焦急地去種女村挑人。

她不想與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想找位種女，盡快替謝景衡生個一兒半女，也好堵住悠悠眾口，坐穩侯夫人的位子。

此前的六位種女都因謝景衡不喜，未行房便送回了村。

第七次進村時，她按著謝景衡的閨房之好，挑得格外仔細。

那天下著大雨，正好是我娘親下葬的日子。

棺材蓋合上之時，我想再看看娘親的臉。

過去的十幾年，娘親前前后后帶著我逃出村好幾次。

旁人看見我們手腕內側的刺青，跑去通風報信，我們又被押了回來。

最后一次被抓回村，娘親拿起匕首，在燭火上炙烤。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剜去手腕上那塊刺著「種」字的皮肉。

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汩汩而下，她面無表情地纏好紗布，將匕首抵在我的手腕處。

遲疑了許久，始終沒有下手。

我看著娘布滿淚痕的臉，對她說：「娘親，斯時不怕疼。」

她一把將我摟進懷里，艱難開口：「明天我們便自由了。」

那晚，娘親沒有割下我的刺青，她用紗布纏幫我纏了好幾層，囑咐我藏好，出村以后，不要被人發現。

我認真地點點頭，惴惴不安地睡去。

7

再醒來時，娘親已經發病了。

我娘的病是餓出來的。

她不愿送我去學堂，種女村的學堂專門教導種女如何伺候「老爺」，尊敬主母，恪守本分。

村里沒人種地，唯一的收入來源便是下學時，夫子發的糧食。

我不去學堂，娘種的地常常被人破壞，她把為數不多的糧食都讓給我吃。

日子久了，娘的身體便垮掉了。

她死時，整個人瘦成皮包骨，早已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我趴在棺材邊，哭得痛不欲生。

大雨落在我身上，浸濕了衣衫。白色的裙子貼在我身上，我剛過及笄，身材已出落得玲瓏有致。

崔玉看見我，目光鎖在我的纖腰上，命人把我帶到她面前。

我甚至沒親眼看見娘下葬，便被崔玉帶回了謝府。

村長擔心我沒學過規矩，派了一位老嬤嬤跟著我進了謝府。

可不久，那位嬤嬤便被崔玉趕走了。

她說，要親自調教。

8

說是調教，其實我像家禽一樣被她囚禁在暗室。

每天，接受她的規訓。

我像物件一樣，任其擺布。

崔玉用紗布纏緊我的腰，每日只給我一點水，和一點點白米飯。

每天晚上我沐浴完，光溜溜地站在她面前。

她拿著尺子，一寸一寸丈量我的身形。

若是我寬了一寸，那幾天便沒有吃食。

待我瘦成她滿意的樣子，她送了一些奇怪的湯水進來。

崔玉頤指氣使地對我說：「這些都是御膳房為宮里的娘娘們研制的補品，喝了之后既豐韻又不會發胖，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拿到方子。」

真那麼好，夫人為什麼不留著自己享用？

我放下碗，輕描淡寫地看向她。

「小七你要記住，你要做的，是讓我夫君心甘情愿地給你下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