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將軍府的第一天,我的夫君就戰死了。
我抱著牌位哭得比誰都慘。
人人憐我命苦。
可深夜里,我數著夫君戰死的撫恤金,笑得睡不著覺。
后來,我的寡婦生活也十分滋潤。
今天摸摸府上護衛的腹肌,明天開家鋪子,后天聽小倌唱曲兒。
直到某天。
護衛搖身一變,成了我那死而復生的短命夫君。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對我陰森一笑:
「蠻蠻,我這亡夫的撫恤金,還夠花嗎?」
01
今天是沈宵行的頭七。
我懷中抱著他的牌位,一邊撒著紙錢,一邊痛哭。
聲淚俱下,字字泣血:
「夫君你好狠的心!丟下我一個人,可叫我怎麼活啊!」
長安街上,聞者不忍地移開視線,嘆一句可憐。
——人人都知道沈將軍七日前在玉林關戰死。
他鏖戰至最后一刻,最終卻連全尸都沒留下。
戰報被送到將軍府的那天,恰好是我跟沈宵行的大婚之日。
蓋頭還沒來得及掀開,我就成了寡婦。
不僅如此。
我拒絕了圣上改嫁的恩賜,明確表示自己心甘情愿留在沈家。
短短幾天內,不僅為沈宵行料理好身后事,更是執掌中饋,撐起了沈家最后的門面。
可人們不知道。
其實我是替嫁的。
徐家與沈家當年指腹為婚,與沈宵行定下婚約的,原本是嫡姐。
嫡姐雖然與沈宵行素未謀面,卻十分不喜歡武將。尤其是意外得知他長得兇神惡煞,性情喜怒無常,據說是高興的時候殺人,不高興的時候也殺人。
總之兩眼一睜就是殺。
她嚇得病倒吐血,寧可去死也不愿意嫁給沈宵行。
我這個被養在別莊的庶女,就這麼被迫坐上了花轎。
但我也不樂意嫁給沈宵行。
甚至有些害怕。
聽見沈宵行死了,我反而還松了口氣。
嫁進來的那天。
將軍府上下一片縞素,哭的哭,上吊的上吊。
只有我實在哭不出來。
可親眼瞧見朝廷下派給親屬的一大堆奇珍異寶的時候,我是真激動了。
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錢。
喜袍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強行克制住自己想笑的沖動。
人有三喜。
升官、發財、死夫君。
不承想,剛成親我就全占了。
——人生,易如反掌!
02
不知是我表演用力過猛,還是這幾天太過疲累。
剛踏進將軍府,我兩眼發黑,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夫人,小心!」
身側一名黑衣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掌風極穩。
我定睛一看。
那人雖然穿著府上護衛的衣服,卻生得眉清目秀,十分耐看。
竟然比我們莊子的王二麻子還帥。
我有些驚訝。
自從我來了將軍府。
除了老管家就是小丫鬟,鮮少見到前院的其他男人。
不承想,將軍府中還有如此樣貌的護衛?
我柔柔弱弱地倒進他懷里,兩眼一閉,立刻不省人事。
那護衛眉目一沉。
嗓音低沉有力,惹人春心蕩漾:
「夫人,多有得罪了。
「我先送她到屋內,快喊大夫過來!」
他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房間,我在寬闊堅實的臂膀中滿滿的安全感。
一拉一扯間,我還摸到了腹肌。
你小子。
練得不錯嘛!
我靠在那高大護衛身上,一路趁機揩油,假裝閉眼,心里卻樂開了花。
被放到床上后,我假裝悠悠轉醒。
那護衛居然也沒走。
他跟婢女一起守在我門口,背影如青松般養眼。
長得帥,武藝高強,又忠心。
為何不把他弄到我院子里呢?
我心生一計:
「你是哪個院子的?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的話,我是新來的,名叫阿肖。」
原來叫阿肖。
我虛弱地捂住胸口,用余光偷瞄:
「我近日晚上總是驚夢心悸,如果將你調到我院子里,你可愿意?」
阿肖神色淡淡的,直接拒絕了我:
「我是外男,此舉恐怕不妥。」
03
——我就知道他可能會這麼說。
怎麼就不妥了?
我看很妥。
一瞬間,我的眼淚忽然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你話里話外敬我是夫人,卻不肯遵從我的調令。沈府有人不服我,我懂。」
話畢,還用力吸吸鼻子:
「要是沈郎還在就好了……我也不用這般委屈,處處看人臉色。」
我演得特別好。
就連婢女如意都聽不下去了:
「你個新來的,哪兒來的狗膽忤逆夫人的意思!讓你隨身伺候著,是你的福氣!」
阿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來這麼一出。
他有些無奈地施了一禮:
「……阿肖不敢,聽從夫人安排。」
我躲在袖子后面假裝擦眼淚。
卻悄悄勾起嘴角,一臉得逞的笑。
04
阿肖被調過來后,我這院子著實養眼許多。
但我的寡婦生活剛剛開始。
又怎能是一個小小護衛所能滿足的呢?
我很快就打起了其他主意。
沈宵行身死,帶來的榮耀或許能維持一時,但不能維持一世。
我必須拿著這筆撫恤金做點別的,自己有了底氣,才能真正放心。
這麼琢磨著,就先盤下了城南的一家胭脂鋪子。
——從前在別莊,丫鬟和婆婆都不拿我當人看,對我不好,我經常被餓肚子。
那時候,我就總是偷偷編花環拿出去賣了換錢。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
現在有了本錢和自由,終于可以體驗一下自己做東家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