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也曾得到過偌大的圓滿，是小娘和姨母舅舅們給的。

18

此后的許多天，都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戰。

有輸有贏，只事關城池，分毫不讓。

只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沈墨找到枯樹下靜默的小娘，掙扎良久，才問道：

「當初，當真不是你在我與追月的酒水里下了藥？」

小娘回頭掃了他一眼，如同看傻子：

「她與你本有婚約，誠惶誠恐害怕被我奪了大好婚事的人，難不成還是我？」

「她說我要毀了她名節，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可明明到最后，我成了眾矢之的，她被所有人同情憐憫，如愿嫁入侯門成了世子妃啊。」

沈墨的眉頭顫了顫，眼底寫滿艱澀。

「那一耳光，我很抱歉。」

小娘轉過身去，越走越遠，站在沈墨的角度，大霧里的小娘，便是連背影都看不清楚了。

「那是我不懂宅院陰私的教訓，我長教訓了。」

「但，不代表我不會報仇。」

六舅舅站在營帳外，切了一聲：

「既要又要，把我妹妹當什麼了。」

我點頭如啄米：

「對對對，蛇鼠一窩，都配不上我小娘。」

我便是傻子也知曉，沈墨如今的不對勁，是對小娘有了別的心思。

他藏了我小娘落下的白發，六舅舅和小娘都知道。

不光是他，營帳之下對我小娘滿是欽慕的比比皆是。

她磊落坦蕩，真誠正直，耀眼如驕陽，總會被人看到她的好。

可我寧愿沈墨是瞎子。

他不配！

19

太子掛帥，實則是要包攬軍功，躲在身后三十里地的帳里，大魚大肉，做著甩手掌柜。

上陣殺敵的是小娘，回京領功的是他身邊的奴才。

可小娘不在意。

她說，不干涉，總比壞事得好。

直到半月后，他們密謀了一次奇襲。

沈墨帶軍正面進宮，小娘左側面奇襲，六舅舅只帶小隊人馬右側挺入火燒糧倉，太子負責接應。

可太子，在火光大起的時候，竟不肯發令。

「還有什麼比全軍覆沒的慘勝，更能讓本宮名垂青史的呢。」

「將門攬權，便是我東宮與皇室的項上之刃，如今漠北與云家軍一并除去了，皇室便是最大的贏家。」

「而本宮，便是最大的功臣。」

我氣到發抖，可除了呼呼吹風，竟無半分用處。

狂怒下的我沖撞了桌子，掀翻了筆墨，甚至迎著巨大的灼熱，掐上了太子的脖子。

只他輕輕一帶，我便被扔出老遠。

砸在桌上，打翻的油燈，令主營起了火。

太子身邊的內侍瑟瑟發抖：

「莫不是云家軍里冤魂來索命了。」

太子大怒：

「便是鬼又如何，本宮真龍天子，又有何懼。」

可下一瞬，破蒼的箭矢穿過了他的喉嚨。

一抬眸，那是……云湛。

「君主不仁，又無大德，實屬天下的大不幸。」

「既為天下，叛君又何妨。」

「殿下要名垂青史，我會讓你如愿。」

太子在掙扎中沒了氣息，主帥的令牌被云湛拿去。

「眾軍聽令……」

20

我氣息微弱縮在帳下，一直等到小娘大勝歸來，才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再一睜眼，我的魂魄落在了小娘胸口的護身符上。

與她一同策馬狂奔，朝京城而去。

那時候我才從六舅舅嘴里得知，云湛與小娘演了一出戲。

十萬大軍背后，還有云家的三萬親信，散落在天下各處。

小娘帶云家軍正面殺敵時，「養傷」的云湛帶著親信已經悄悄潛入了對面的皇廷。

在等著我小娘搶奪老將軍尸身，將其一舉殲滅時，防守薄弱的皇廷，被云湛快速攻占。

如今，他們帶著「戰死」的太子，和云家軍，直奔京城。

皇帝恐懼，連下三道圣旨，命云家軍原地扎營。

可小娘斬殺了大監，馬不停蹄，趕到了皇城外的十里亭。

我的姨母，帶著被流放的長公主、未來的天子，早已等候多時。

天子皇位來路不正，受宗親掣肘。

帝王便將精力用在排除異己上，乃至忠良受陷害，百姓涂炭他也無暇顧及。

「偷來的，還不珍惜，就該還回去。」

姨母明明說的是皇帝，視線淡淡從沈墨臉上掃過，卻讓他慌亂了一瞬。

「皇帝已經派人圍住了將軍府與侯府，若我們強行攻打，只怕……」

長公主一身粗布棉衣，頭發花白，面上生了許多褶皺，便是一雙玉手也因操勞過多，早已伸不直了。

可那雙生輝的眸子，和通體的淡漠金貴，掩飾不掉她皇家女的氣度。

「將軍府里，除了母親，其他人都已從暗道逃了出來。」

云湛望著小娘，眼底晦澀。

小娘卻將視線落在沈墨身上：

「侯府又如何？」

「盡數逃出。」

小娘了然地點了點，而后淡淡一笑：

「殺！」

云湛的刀，毫不猶豫捅進了沈墨的胸膛。

在沈墨的錯愕里，小娘淡淡掀起眼皮子。

「感謝你在前線的賣命廝殺，現在，你可以死了。」

沈墨錯愕，云湛冷冷解釋：

「侯府的人，沒有一個出逃的，甚至暗地里擺起了慶功宴，這是何故？」

「月兒給母親送過求救信，你們為何關了她？是怕形跡敗露的吧。」

「你愛大越的心是真的，可你忠于皇帝的心也是真的。

」

「你從來，是皇室對準云家的一把刀。」

沈墨望著胸口的刀，不置可否地看向了小娘，神情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