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慢慢放開我，他眼眶好像有點泛紅。

「好，以后帶你一起喝。」

我摸了摸梁南的頭，這小鬼明明沒變，怎麼感覺比當年長得帥了？

然后，好戲開場。

一百年的時間，我們的口碑越做越好，吸納了一大批窮鬼客戶之外，也有更多鬼想跟我們學心理疏導的手藝，雖然賺得少，但總比挨罵和挨打好。

等劉業反應過來，他的下沉市場已經全部流失了。

第二步是吸收人才，提高質量。

比起下沉市場流失，人才的流失是更讓劉業惱火的。

我這里雖然工資不高，但是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和良好的工作氛圍，甚至，他們公司的員工叫「窩囊鬼」，我們公司的員工則是「能量清理師」。

嘖嘖，越來越的鬼員工也從他那跳槽。

劉業本想用高薪留住人才，一開始還行，但隨著我們公司的待遇和業務越來越好，劉業的人才也漸漸留不住了。

第三步是建立商業生態，合作共贏。

我沒想壟斷整個能量置換行業，合作可以，但劉業不行。

之前跳槽過來的員工自愿幫忙收集劉業的罪證，什麼偷稅漏稅、強制買賣，甚至還為有錢人提供色情服務。

閻羅殿上，劉業義正言辭地狡辯：「那是她們自己想賣淫！我只不過是給他們提供了渠道！錯的是她們自己！」

「你說謊！如果不是你不斷降低我們的工錢，壓榨我們的生活待遇，她們就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如果你沒有提供這條渠道，也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提供色情服務！」

我望著臉色漲紅的小南，心想這麼多年，怎麼沒發現他還挺有正義感的。

劉業下了勞累地獄，據說那里不舂完十萬噸米就不準投胎。

爽！

9.

想起來好久沒見孟婆了。我買了壺酒去她家找她，卻看見梁南也在里面。

「你遇上事兒了嗎？」我給孟婆和梁南一人倒了一杯酒，自己則直接用瓶子喝。

「沒有，我就是……走錯路了，我有事先走了。」梁南喝完那杯酒，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咋啦？」我不解地問孟婆。

「你在地府混了這麼久，該不會真的不想投胎了吧。」她沒回答我。

「再等等。」

「那你就沒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孟婆語出驚人，我剛咽下去一口酒，差點兒就被嗆沒了。

「沒有。」

從孟婆家里出來，我一個人去忘川逛了逛。

孟婆說梁南喜歡我，去找她是為了問我喜歡什麼。

我說我也知道他喜歡我，大家都知道他喜歡我，但我不想談戀愛。

我說從我死到現在好像得有個四五百年了吧，你一直催我投胎，我總說再等等。我其實是想等到爸爸媽媽再長大、結婚，我再去做他們的孩子。

所以我不能談戀愛，一旦有了牽掛，我或許就沒法和她們團圓了。

孟婆嘆了口氣，讓我快滾，她說她最煩我這種折磨自己的人。

我不經意間八卦了一句：「對了，你知道忘川河為什麼有毒嗎？」

「據說是菩薩覺得人類欲念繁雜冥頑不化，想通過這種方式懲罰世人。」

這一年，鬼界有兩個大八卦。

第一個是王牌心理疏導師安銳考了地府的公務員。

第二個是跟了安銳三百多年的梁南接手了劉業的公司。

是的，這就是我在地府的終極夢想：建立法制地府。

地府和人間不同，人間做官需要一級一級往上升，地府則是靠能量考核，能量越好官位越高。

你說巧不巧，鄙人正是地府首富。

那是我第一次見地君，他看起來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

他說我聽過你，這些年你在地府風評極好。

他問我為什麼要考公務員，難不成是想官商勾結？

我沒說話，只是把我做的 PPT 拿出來給他看。里面記載了人間所有的現行法律和規章制度，還有劉業的案子里被壓榨的員工寫下的證詞，地君閱覽速度極快，半個時辰就看完了全部。

「你要改革？」他盯著我，我突然感覺背上一股寒意襲來。

「不，是我會幫助地君改革。」

「你憑什麼覺得我能接受這些東西？」

「地君，我之前有一次掉進忘川河了。」我斟酌著開口。

「啥？」他蚌埠住了，我卻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孟婆告訴我，忘川河水有毒，吃人骨肉，想要通過忘川去投胎的人都需要經歷一遍腐肉蝕骨的痛。這些年，忘川河上的總能聽到慘絕人寰的叫聲，可我掉進去卻發現自己一點兒也沒有，想來地府有這樣的神力庇護眾生的，就只有您了。」

是，梁南是在忘川河邊撿到我的，但我清楚地記得，是我自己從忘川河里爬出來的，只不過事關地府機密，我沒敢告訴他。

「還真是歪打正著，我想著地府人人都害怕掉進忘川，進過忘川的也出不來，這件事自然不需要做其他準備，沒想到還真有心大的。」

他無奈的笑道。

「菩薩想教化眾生，可我卻覺得欲念正是人最值得的部分，有了欲念，人才可愛，況且喝了孟婆湯的人，就算經歷了腐肉蝕骨之痛，又能記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