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懷疑，沈戰這副模樣，在戰場上殺得了誰？說好的鐵面將軍呢？

說好的活閻王呢？

我都做好了嫁過來受苦的準備。

結果，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罷了。

就當是老天給我過去十幾年忍饑挨餓、受人嫌棄生活的一種補償。

7

府里事務多如牛毛，

明面上府里一應事務都由我這個主母掌管。

實際上，我最多能看下賬本，時不時過問幾句。

畢竟不像世家大族的女子那樣，自小習得管賬當家的本事。我是個很好學的人，特別是管錢看賬簿。

從前是幫阿娘數銅板，現在是數銀票。夜夜挑燈，就為了看賬本。

幾晚下來，眼睛都熬紅了。

沈戰實在看不下去，急忙給府里招了幾名精明強干的管家。

過了幾天當家的癮，我累得不行，叫苦連天。說什麼也不干了。

這種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阿娘逼我讀書的時候。

最后，我老老實實將府里的事都交給底下的人去辦。有錢了還管什麼賬！

安安靜靜地享受不好嗎？

干嘛給自己攬事做？

反正錢也花不完。

就算花完了，沈戰還有一座金礦。

「嗯。」

我點點頭，深以為然。

轉頭命人去古月閣打造了一批精美的首飾。

既然錢花不完，那我趕緊多花點。

將軍府很大，足足有百來畝地，碧水樓閣、賞菊飲酒。

春日賞花，夏日采蓮。

前幾日，我抱怨了幾句府里的飯菜不太好，沈戰轉頭就命人撤換了府里廚房的下人，高價挖來了萬尊樓的廚娘。

這種莫名的寵，著實令我嚇了一跳。

我曾問過沈戰，為何對我這般好。

他只看了我一眼，輕輕搭上我的手，眼里多了幾絲溫柔繾綣。

輕聲道：「你小時候救過我。」

我一臉疑惑：「我何時救過你？」

「大安街坊，永年豆腐坊外，你曾施舍過一個小叫花子。」

等等，大安街坊，永年豆腐坊、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哦，想起來了。

當年阿娘還在街賣豆漿，我偷摸從家里偷來兩根大骨頭。

正啃得歡喜，一條流浪狗跑了過來。我心下不忍，將那根比較小的骨頭扔了過去。

沒承想，失了準頭，那根骨頭扔到了草叢里，砸中了一個小叫花子。

那個小叫花子從草叢爬了出來，撿起那根骨頭就是一頓啃食。

原本想喂狗的，見他那麼可憐，我也不好意思再把那根骨頭討回來。

況且，我好像砸到他的頭了。

還鼓起一個大包。

為了表示歉意，我轉身回豆腐坊端了一碗豆漿，順帶還包了幾塊豆腐。

想起往日種種，我羞愧地低下頭，猶豫著是否要把當時的真相說出來。

我正想開口，沈戰的話率先擋在前頭。

「那時候的你，給了我生的希望。」

行吧，我也算間接當了一回救命恩人。

「然后呢？」我問道。

「后來我就去從軍了，還救了當今陛下。再后來，我曾回去尋你。可你已經搬家了。」

「前不久，聽說裴大人家尋回了一個不祥的女兒。」

「有一回在探春宴上遠遠一瞧，你的音容相貌一如往昔。」

「那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所以，你就上門求親了？」他忽然轉頭看向我，目光灼灼。

我有點羞愧，低下頭，一時無話。

沈戰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滿是星辰。

8

朔風漸起，秋日轉眼過去。

隆冬時節，總是格外冷。萬尊樓廚娘的手藝天下一絕。

每天變著法子弄吃的。

一品豆腐、三鮮鴨子、桂花魚條、糟香鵪鶉、銀芽雞絲、香酥鹿脯-

從前只喝豆漿，后來難得喝幾次大骨頭湯。

覺得大骨頭湯是天底下頂頂美味的東西！

后來被阿爹接回府，當了裴府的千金小姐，錦衣玉食，吃了不少山珍海味。

可裴府那些尋常菜式，只能說勉強，吃多了就嘗不出什麼新鮮花樣。

嫁紿沈戰，那可算是老鼠跌進燈油中。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那不得可勁地吃。

今兒個打發府里的小廝去買天香齋的濃情蜜餞糕。

明兒個去買芙蓉居的桃花姜絲蜜合酥。

沒幾日下來，肉眼可見地胖了不少。

早起梳妝，我左顧右看，不由得皺起眉頭。

「小姐，怎麼了？」

「小棠，我這是胖了嗎？」

小棠手上忙不停地梳妝：「有嗎？奴婢看著不像。」

我正想高興，又仔細看了一遍，喃喃道：「這貼身的衣物，襪裙，好像窄了不少。」

「等等，這腰怎麼還胖了一圈？」

小棠用手量了一下，一臉認真地說道：「似乎，豐腴了不少。」

原本僥幸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洗漱更衣后，我抱著暖爐坐在菱花鏡前發愁。

心里暗暗做了決定，以后晚上少吃點。

沈戰從門外進來，卷起簾布，帶來一身的寒氣。他快步走來，順手將我攬入懷中，掐了一把我的腰，笑道：

「娘子什麼樣，我都歡喜。」

我目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是嗎？」

連連點頭，向我投來一個極其肯定的眼神。額上一涼。

沈戰骨節分明的手在我額上輕輕一刮。

「冷。」

我蜷縮在身子，下意識地擋開，他一怔，突然笑了起來。

冬雪消融，春日漸來。我又胖了。

這下，足足胖了一大圈！

用小棠的話說，我現在那叫一個「珠圓玉潤，腰纏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