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給我配了一門上好的婚事。

嫁過去我才發現直接守寡了。

準夫婿已經死了三個月。

而我要做他的未亡人，打理諾大的家業。

我心里高興，死了好啊。

守寡比相夫教子快活。

半夜我正要解衣睡下，外面忽然傳來一道敲門聲：

「嫂子開門，我是我哥。」

1

繼母給我配了一門上好的婚事。

夫婿出身高門大戶，年少有為，八字與我也極為般配。

但我想不通，為什麼要我在中元節的晚上嫁過去。

陰氣最重之時，怎能操辦喜事？

但是對方出手闊綽，彩禮送來幾十車。

繼母勸我：

「將軍是征戰之人，身上殺戮重，需要用喜氣沖散身上的殺氣。」

「晚上成親最好，去了直接洞房。」

妹妹蘇映榮捂著嘴笑：

「是呢姐姐，可惜我歲數小，這麼好的親事，我想求都求不來。」

我雖然心存疑惑，但是我命由天不由我，我那便宜爹不吭聲，我只有聽從安排的份兒。

七月十五那夜，我穿著大紅嫁衣蒙上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下，上了一頂我看不見顏色的轎子。

鑼鼓嗩吶吹得跑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哀樂。

心中升起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直到抵達將軍府，下了轎子，跨過火盆，我才猛然警覺一件事。

為什麼過去這麼久，遲遲沒有新郎來接？

大喜之日，沒有賓客的喧嘩，沒有看熱鬧的人群，周圍靜得可怕。

禮官提醒：「一拜天地！」

我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忐忑，一把掀開蓋頭。

入目是將軍府一半的紅，和一半的白。

高堂上坐著神色凝重的老太君，是我夫婿的祖母。

再看我那位夫婿……

沒有夫婿。

將軍府的侍女，手上捧著一身沾染血跡的鎧甲。

坐在高堂的老太君淡淡開口；

「淮川沒留下什麼遺物，你就跟他的盔甲拜堂成親吧！」

2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

郎中給我把過脈，說是受驚過度所致，并無大礙。

老太君這才放心。

她原以為，我知道這是一樁嫁過來直接守寡的婚事。

沒想到我是被繼母蒙蔽，才糊里糊涂地成了親。

老太君嘆息一聲，對我道：

「可憐的孩子，害苦你了。」

「你既然不愿，我讓人把親退了便是。」

我自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搭在一個已死之人身上。

可是，一個被退過親的女子，不論是何原因，往后都會被人詬病。

何況家中有軟弱無能的父親，蛇蝎心腸的繼母妹妹，我就算回去，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老太君看出我的心思，握住我的手，道：

「好孩子，要是不愿意回去，就留下。」

「你以后就是我的孫媳，我絕不會虧待你。」

我點點頭，覺得還不錯。

與其回家被繼母磋磨，將來嫁個不喜歡的男人，還要鞍前馬后地侍奉。​‍‍‍​‍‍‍​‍‍‍‍​​​​‍‍​‍​​‍​‍‍​​‍​​​​‍‍‍​‍​​‍‍‍​‍‍‍​‍‍‍‍​​​​‍‍​‍​​‍​‍‍​​‍​​​‍​‍‍‍‍‍​​‍‍​‍​​​‍‍​​​‍​​​‍‍​‍‍‍​‍‍‍​‍​​​‍‍​‍​​​​​‍‍‍​​​​‍‍​‍‍‍‍​‍‍‍​​‍‍​‍‍​‍​‍‍​​‍‍​​​‍​‍‍​‍‍​​​​‍‍​​‍‍​​‍‍​​‍​​​‍‍‍​​‍​​‍‍‍​‍‍​‍‍​​‍‍​​‍‍‍​​‍​​‍‍​‍‍‍‍​‍‍​‍‍​‍​‍​‍​‍‍‍​‍‍‍‍​​​​‍‍​‍​​‍​‍‍​​‍​​​​‍‍‍​‍​​​‍‍​​‍‍​​‍‍​‍​​​​‍‍​‍‍‍​​‍‍​​‍​​​‍‍​​‍‍​​‍‍‍​​‍​​‍‍​​‍​​​‍‍​​​‍​​‍‍​​‍‍​​‍‍​​​​​​‍‍​‍​​​‍‍‍​​​‍‍​‍‍​‍​​​​‍‍​​​​‍​‍‍‍​‍​​​‍‍‍​​‍​​‍‍​‍‍‍‍​‍‍​‍‍‍‍​‍‍​‍‍​‍​​‍‍‍​‍‍​‍‍​​‍‍​​‍‍​‍​​‍​‍‍​‍‍‍​​‍‍​​​​‍​‍‍​‍‍​​​‍​​​‍‍​​‍‍‍​​‍​​‍‍​‍‍‍‍​‍‍​‍‍​‍​‍​‍​‍‍‍​‍‍‍‍​​​​‍‍​‍​​‍​‍‍​​‍​​​​‍‍‍​‍​​‍‍‍​‍‍‍​‍‍‍‍​​​​‍‍​‍​​‍​‍‍​​‍​​​‍​‍‍‍‍‍​​‍‍​‍‍‍​‍‍‍​‍‍​​‍‍‍​‍‍​​‍‍​​‍​‍​‍‍​‍​‍​​‍‍​‍​​‍​‍‍‍​​​‍​‍‍​​​‍​​​‍‍‍​​‍​​‍‍​‍‍​​‍‍​‍‍​‍​‍‍‍​​‍‍​​‍‍​​‍​​​‍‍​​‍​

不如沒有男人。

白紅喜燭爆出一朵燈花，老太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嘆道：

「快三更了。」

「民間素有百日回魂之說，今兒是鬼節，不知我那不孝的孫兒，今晚記不記得回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她話未說完，便已經老淚縱橫。

將門沈家，三代忠烈。

她的丈夫、兒子、嫡孫，全都死在戰場上。

我忽然有些同情這位老太太。

她給我錦衣玉食，護我一世無憂。

那我往后便膝前盡孝，給她養老送終。

老太君捻著佛珠，佝僂著身軀，在嬤嬤的攙扶下離去。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小翠，她是我的陪嫁丫鬟。

我嘆息一聲：

「翠啊，既來之則安之，不早了，睡吧。」

小翠卻左顧右盼，顯得很焦躁不安。

涼涼的夜風從窗欞鉆進來。

她驚恐地望著我，忽然問：「小姐，你不怕嗎？」

「怕什麼？」

「今兒是鬼節，而且老太君還說，今天是姑爺的百日祭。」

「小姐長得這般美麗，你說會不會，萬一……」

小翠忽然提高嗓門：

「萬一姑爺的鬼魂半夜回來，找你圓房怎麼辦？」

我嚇得寒毛直豎，渾身一個激靈，對著小翠一頓捶：

「瞎說什麼你！」

「沈淮川為國捐軀，活著的時候保佑大魏子民，死了又怎麼會害我們!」

魂魄若有靈，定會去見他最想念的人。

3

夜已三更，小翠鼾聲如雷，在小榻上睡得跟死豬一樣。

月亮如圓盤，灑下一地銀輝。

窗外婆娑樹影下，忽然有一道人影閃過。

我嚇得登時坐直了身子，渾身緊繃。

聯想到以前聽過的種種鬼故事，不禁害怕起來。

「小翠，翠啊，翠？」

我連喊三聲，小翠不僅沒有反應，而且呼嚕打得更響亮了。

我恨小翠。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剛才看花了眼，重新看一遍就沒事了。

結果，那道人影再次閃過，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嚇得渾身發抖，躲在被子里大氣不敢出。

難道沈淮川的鬼魂真的回來了，要跟我圓房？

鬼會穿墻入戶，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我大著膽子，掀開一道窗戶縫，長吸一口氣：

「何方宵小之輩，鬼鬼祟祟是何做派！」

「本姑娘跟你素不相識，你若是找人，千萬別找錯了地方！」

萬籟俱寂，唯有風聲。

想來被我嚇跑了，我擦亮火石點燃蠟燭，忽然聽到輕微的敲門聲。

「誰？」

外面傳來一道清亮的成年男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