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顫抖著，緊接著抱著頭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殺了阿蓼……我親手……不可能？這不可能！

「為什麼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但我不后悔。

16

「轟——」

突然，一大群穿著道袍的人沖了進來，七手八腳地制服了燕危。

「逃犯燕危，你非法囚禁、濫殺無辜，現仙盟要將您逮捕歸案，速速束手就擒。」為首的人出示令牌。

燕危的精神明顯處于崩潰邊緣，被帶走時，嘴里還不斷喃喃著：「殺了他、殺了他……她就愛我了……」

施法者的潰敗，讓陣法徹底失去了束縛力。

連奎星從背后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我，拼命地往我身體里輸送靈力，企圖挽回我的生命。

但我們都明白這是無用功，否則燕危不會如此崩潰。

輸入我身體的靈力，不一會又流淌出去，像指尖永遠無法聚攏的沙。

「不要……浪費、靈力。」

我艱難地按住了他的手，一開口，嘴里就不斷涌出血液。

連奎星劇烈顫抖著，努力地替我護住傷口，執著地輸入著他的靈力：「阿蓼，別怕，我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

我聽見了他喉嚨里止不住地嗚咽，努力伸手向他的臉龐。

他主動低下頭夠住了我無力的手，泛紅的眼眶和眼眸里是孩子般的恐懼和悲傷。

「別難過，我算是、報答你了，我沒有遺憾了。」我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其實，我還有好多好多的遺憾。

我想看遍萬山千川、江河湖海。

我想闖出一片屬于我的，屬于「江蓼」的天地。

我還想……身邊一直有他。

本來我想今晚對他告白的，但是很遺憾，我做不到了。

我撐著最后一口氣，努力拉下他的耳朵：「奎星，我想問……我想說……」

我想問你，你對我是否有一點關乎男女之情的喜歡？

我想說, 你總覺得自己蠢笨不討女孩子喜歡, 我卻很喜歡很喜歡你，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貼近我的嘴巴, 努力想聽清我的話：「阿蓼你說！你說什麼我都聽！」

但最終, 我只是對他說：「考不到……也沒關系。你已經是一名問心無愧的劍士, 一位真正的大俠, 不需要……任何證明。」

說完，我就耗盡了最后的氣力, 陷入了死亡的黑暗。

就讓那些不為人知的心意和我一同埋葬吧, 這樣我的離去便不會給他帶來更多的悲傷和苦惱。

本來無一物, 何苦惹塵埃。

「阿蓼，不要走……不要拋下我……」

黑暗中傳來連奎星絕望而歇斯底里的哭嚎。

可惜我已經累得無法起來安慰他了。

再見了，連奎星, 祝你余生順遂。

17

我仿佛在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少歲月，卻沒想到能有再見光明的那天。

我迎著刺眼的光睜開了雙眼, 下一秒卻被一個熟悉的人緊緊擁入懷中。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人, 遲疑道：「奎星……這是過去了多久, 你……」

連奎星的五官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但他的眼神較之以前，變得更加成熟深邃。

最令我驚訝的是, 他的一頭烏發已經盡數變成了白發。

似是讀懂了我驚訝的目光，他燦爛一笑：「沒事, 頭發還可以恢復的。」

「姑娘啊！你可要珍惜這個傻貨啊！」

一個仙風道骨的道長突然撲到我的床前，泣涕漣漣：「這麼好的男人上哪找啊！」

「師尊！別發瘋, 嚇著阿蓼了！」

連奎星惱怒地制止住他。

道長擦著眼角不存在的淚，哭訴道：「你不知道啊！他為了救你, 分了一半妖丹給你，還背著你尋醫問藥了三百年，才把你救回來啊！」

我看著他蒼白的頭發, 心頭一痛，忍不住捶打了他一下：「你怎麼這麼傻？」

「阿蓼！我肌肉很硬的, 打痛你怎麼辦？」他瞪大了眼, 抓過我的手使勁「呼呼」。

道長在旁邊使勁拍大腿：「哎喲，沒眼看啊！我怎麼就養出兩個死戀愛腦！」

「難道是宗門里的風水不行……不行，我要去改改……」他邊呢喃著, 邊退場把空間留給了我倆。

連奎星緊緊地將我擁入懷中：「阿蓼，你終于回來了。」

他璀璨的瞳眸望向我時依舊明亮，依舊專注。

一時間，我們都有太多話想和對方說，千言萬語哽在心頭，對視時雙雙熱淚盈眶。

「對了, 阿蓼。那時候你到底想問我什麼啊？」他突然想起。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重要了。」

因為我已然得到了答案。

回答藏在百年的等待之中，藏在你望向我的眼眸里。

我輕輕印上了他的唇，這次他愣了半秒, 隨后開始笨拙而努力地回應我。

良久, 我們松開彼此，呼吸凌亂。

他甕聲甕氣道：「阿蓼，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依偎在他的懷中, 輕輕答道：「我也是。」

窗外花好月圓，從此世間風雨，我們相攜而行。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