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前些天我看過黃歷，最近都沒有適合成親的日子，可以拖延一會了，我們這幾天先想辦法換回來。」

我安撫他。

連奎星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劍士資格證很重要嗎？」我狀似不經意問道，卻忍不住偷瞄他的神情。

如果真的害得恩人失去重要的東西，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挺重要的，我很想成為一名正式的重劍士，這次再不過我就不能考了。」他點了點頭。

我輕輕道：「那你不該來救我的。」

一腔熱血地犧牲自己利益去救別人，要是救到一條毒蛇，說不定還會被反咬一口。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那怎麼行？」他睜大了金黃的瞳眸，「考試可以缺位，但正義不行。」

我望進他清澈而赤忱的眼眸，心微妙地戰栗了一瞬。

7

就在我以為能暫時安生幾天時，卻低估了燕危的殘忍。

「死透了吧，少主可是吩咐一定要看著斷氣才走。」

「刀都貫穿心臟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大晚上來亂葬崗真晦氣。」

「明天多喝兩杯少主的喜酒去去晦氣不就好了？走走走。」

兩個侍從走遠后，我才從尸堆中爬起，緊緊捂住不斷流血的傷口。

燕危容不得任何與我親近的異性，我卻天真地忽視了這點。

幸好他并不知道連奎星是獸人，有妖丹的力量支撐，心口的創傷并不能徹底殺死他。

但明天就是婚禮了。

不行，我要趕回去救連奎星。

和那個死病嬌攤牌也好，從此失去自由也好，總之我不能讓連奎星因為我而錯過考試。

我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往回走，忽然被一具橫亙的尸體絆倒在地。

就在我艱難爬起時，卻對上了尸體那張熟悉的臉。

一時如遭雷擊。

那人曾經英俊的臉上，此刻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正是幾天前，我撞見燕危殺的那人。

就因為……我對他笑了。

只有一面之緣，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顫抖著手，忍著惡心翻找著證明他身份的物件，終于在他衣袖深處翻到了一枚令牌。

我想，我知道怎麼救我和連奎星了。

拿起令牌，我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眼，我居然坐在梳妝鏡前，滿頭珠翠，一襲精美的嫁衣。

意識到現狀的那一秒，我渾身發冷，耳畔轟鳴。

最緊要的關頭，我們居然換了回來。

8

一雙蒼白冰冷的手緩緩扼住我的下頜。

「阿蓼……所有阻礙我們的人都死了，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燕危伏在我的耳邊低笑了起來，如同毒蛇對獵物探出了窺探的蛇信。

「阿蓼，你在抖嗎？你在怕我？你該愛我的，你可是我的娘子……」

他癡迷地看著鏡中的我，眼中充斥著狂熱。

我才發覺，我的身體先于我的意識暴露了對他的恐懼，正在不住顫抖。

獵物一旦對獵手暴露出恐懼和軟弱，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燕危，你這個惡心的瘋子。」我努力壓住齒間的顫抖，用最冷靜的聲音說，「我真的無比后悔救了你。」

自他以后，我再也不敢對任何老弱病殘施以援手。

他親手毀了我的善良。

我開始質疑，每個人的皮囊下是否都如他一樣，是淬了毒的膿瘡。

甚至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就連我自己都如此可恨，只有愚蠢無用的善良。

「阿蓼，你恨我。」

燕危伸手揩掉我的淚水，舔去指尖的濕潤，仿佛在品嘗勝利的果實。

「無妨，懼恨總是要比愛長久的。」

他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一副精致的金色手銬，咔嗒一聲鎖在我的手上，癡癡笑著。

「別指望誰能救你。

「阿蓼，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你眼里只能有我，你的笑只能對我。

「其他任何能讓你分神的人……我都會殺了他。」

「好了，繼續給夫人梳妝吧，我的新娘子要是世間最美的。」

他拍了拍手，讓侍女們進來。

她們魚貫而入，默契地將我打扮成燕危的美麗傀儡。

我呆呆地看著手腕上的鐐銬，另一頭卻空空如也，像婚姻般只約束了女人。

沒人來救我也好。

我該對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了。

侍女為我上妝，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卻又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淚。

「夫人，不要哭了，妝會花的。」

侍女擦拭著我泛紅的眼眶，「今天是成親的日子，夫人該笑的。」

可我心里想的卻是——

老天爺，如果你還算有良心的話，就讓連奎星平平安安的。

讓他所有的善良都能得到回報，不必打碎那顆赤忱的心，迎合這惡臭的世界。

還有，保佑他早日成為一名真正的劍士吧，他值得這一切。

9

「江蓼小姐，你是否愿意與燕危結成道侶，立下神魂之誓，從此忠誠于他？如有違誓，神魂俱滅。」

主婚人把契約拿到我面前，我卻閉上眼，沉默不語。

在燕家的地盤，我的哭喊根本無人理會，只能以沉默對抗。

臺下霎時議論紛紛。

「這新娘子怎麼這麼不情愿？這可是燕家，修仙名門的公子哥啊！」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一個小小孤女，讓她當妾都是她的福分，還在這拿喬？明明我比她更好看，燕公子怎麼就看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