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試探,我們的菌絲相互纏繞。
對接成功!
「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燕摧寒神色一松,開心到小動作連連,不是撓頭、撓耳朵,便是搓臉、揪發尾。他就近抱起一只小龍孢,揉得小龍孢啊啊叫,皺著包子似的小臉,不滿抗議。
「當然可以!」
他鄭重點頭,容色極為認真。
那我就不客氣了!
于是,菌絲在他身體上流連,肆意妄為。
金龍哆哆嗦嗦,白皙面皮早就似被初升的旭日照透。
龍須繃緊,他無甚氣力地抗議:「別、別這樣。」
嘴上這樣說,尾巴卻舒服得激顫連連。
我稍稍放松,龍尾還會主動迎合,卷過我的菌絲,搭上他勁瘦的腰身。
他不抗拒就好。
我壞心眼地連連越線,逼得燕摧寒發出悶哼,眼尾嫣紅,眼淚撲簌,菌絲嗖一下,靈活地全部卷走。
「啊吧!」
待我們回神,驚覺小龍孢們竟然圍坐一圈,好奇地觀察我們究竟是在做什麼。
他們啊啊叫喚,嘴里吐出五顏六色的泡泡。
燕摧寒臉頰烘熱,重新化作龍形。
他哪還有一絲懨懨的影子,龍須高高揚著,興奮地挨個抱起小龍孢檢查。
「一只、兩只、三只……十只。」
數到第十只,燕摧寒神情凝重,轉頭問我:「你生了幾只小龍?」
我指指小龍身下肆意擴張的菌絲,強調:「是小龍孢,并不是純正的龍族。至于幾只……應該是十二只。」
燕摧寒以為毒素尚有余存,頭甩甩,集中注意力又數一遍。
數完,他眼淚汪汪地看向我。
「十只,丟了兩只!」
10
又發大水了。
至于小龍孢是怎麼丟的?
我想,應該與那場混亂不無關系。
我第一時間便想到幽篁宗弟子們所布的傳送陣。
當時小龍孢滿地亂爬,可能一不小心,被帶進去兩只?
燕摧寒第一時間殺去幽篁宗。
可幽篁宗被他翻個底朝天,愣是沒找到。
嚴刑審問過齊修以及桑鳶一行人,他們指天立下心魔誓,拼死否認,后續被封掉丹田,暫且淪為廢人。
燕摧寒又打下幾道追蹤符,因天道忌憚龍族,虎視眈眈,若燕摧寒血洗正道宗門,勢必會遭受一場摧山攪海的雷劫,他只得適可而止。
無功而返,燕摧寒哀哀欲絕,幾欲泣血。
他懊惱自己作為新手父親,疏忽之下,犯下彌天大錯,恨不能自斷龍角。
我兩手一攤,很是無所謂:「但愿他們兩個運氣好,不是被修士擒走的,若是傳送到別的地方,興許還有一條活路。」
孢子活潑好動,借風遠行是他們的本能。
他們注定一出生便要離開父母親人。
燕摧寒用龍尾緊緊圈住十只小龍孢,龍淚嘩嘩往下砸,他哭得地動山搖,水漫金山。
他哭,小龍孢們也哭。
嗓門一個賽一個地洪亮。
眼淚落處,生機勃勃。
我眼睛一亮,忙化成蘑菇,迅速攀上燕摧寒的身體,汲取源源不絕的龍淚。
「唔……噗噗噗!」
暢快!
燕摧寒一爪子把我扒拉開,眼淚蓄在龍目之中,暫時忍著,沒掉落。
「你都不擔心他們嗎?我們的小龍孢,現在一定很害怕。想他的阿爹阿娘,還以為是我們不要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很可能已經被壞人傷害。」
我卷起菌絲撓了撓菌蓋。
「我是一只毒蘑菇精欸。我是孢子的時候,一出生便隨風遠去千里之外,從未見過爹娘。
」
我實在不懂,燕摧寒究竟在哭什麼?
過去,我獨自生活很久很久,自有記憶,便是風餐露宿,居無定所。
萬家燈火時,我一只菇棲息在黑夜中。
笑語歡聲間,我一只菇孤零零跋涉。
能長到現在,靠的是運氣以及毅力。
開智時,便扒到凡間私塾外偷學,餓肚子時,便去小偷小摸。
我菌絲運用得特別靈活,經常拖著偷或者撿來的破爛,丁零當啷地,漫山遍野地被野狗追著跑。
偶然一次,我看到凡間一群小屁孩欺負一個小個子,他們圍著他大聲嘲笑:「你娘親不要你嘍!」
當時我嗤之以鼻。
切,誰稀罕!
當夜,我帶著千辛萬苦摘來的菱角,偷偷潛入小個子家中。
菱角自古便有祝福之意,多年流離轉徙,我偶然在月夕時分看到過,一位娘親給她的孩子摘菱角,祝福他聰明伶俐。
我悄摸摸送菱角給被欺負的小個子吃,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看不慣那幫小屁孩欺負人,并非是感同身受,真的!
聽完我的話,燕摧寒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昂起菌蓋,我用力強調:「我是一只冷情冷肺的毒蘑菇!」
「啪嗒!」
下一瞬,龍舌卷來。
燕摧寒舔得我渾身上下濕漉漉,仿佛被雨水打過。
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菱角。
「孢孢們聰明伶俐,聰明伶俐!」
龍舌頗為忙碌,從小龍孢身上挨個舔過去,舔得他們哈哈笑個不停。
最后,他停在我身前,挑揀出最大的菱角,遞給我。
菌絲懵懵懂懂卷過菱角。
「啪嗒!」
龍舌毫不客氣地將我從上舔到下,菌蓋一整個都被他舔歪掉了!
我嫌棄地甩甩龍涎。
頭頂,傳來燕摧寒鄭重的聲音。
「小蘑菇聰明伶俐!」
11
燕摧寒執意要去尋找失蹤的兩只小龍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