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皇帝捉鬼。
五百個術士唯有我活了下來。
皇帝問我要什麼賞賜。
我掏出皺巴巴的畫像,道:
「民女與此人有前世因緣未了,可否將他賞給我?」
此時座下那位權傾朝野、寡言冷情的西廠督公,眼底蒙上寒意。
后來當我百鬼纏身時,他將我拽入溫泉。
白氣繞著他勁瘦挺拔的腰身。
「聽說吸收陽氣可以抵御陰邪,要試試嗎?」
1
「民女與此人有前世姻緣未了,可否將他賞給我?」
我舉起畫像,泛黃陳舊的紙上畫著一年輕男子。
長身玉立,天人之姿。
滿朝文武皆嘩然。
人群中有微弱驚訝的聲音:
「這畫中人不是裴督公嗎?」
被他們提及的裴督公裴修文此時正端坐在皇帝之下。
他統領西廠刑獄,監察臣民言行。
權勢滔天,心狠手辣,威名可止孩童夜啼。
京城人人道,人間閻王爺,地獄裴修文。
我好奇大膽地看向他。
像,確實像。
裴修文眼底蒙上寒意,冷冷地掃過來,如刀子般凌厲。
我沖他展顏一笑。
真好看。
爽朗的笑聲從頭頂傳來。
老皇帝笑夠了,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既然神女都開了口,那朕便做主,為你二人賜婚。」
裴修文皺眉,立馬起身。
還不等他開口,我便跪在地上重重磕頭。
「民女叩謝陛下!」
這一謝算是定下了這樁婚事。
宮宴散場,我跟在一身玄衣的裴修文身后亦步亦趨。
一直跟到宣武門時他終于忍無可忍。
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神女還要跟到何時?」
「別叫我神女,生分。」我笑著扯住他衣袖,「我師父和師兄們都叫我阿瑤。
」
他別扭地將我的手拂開。
「別跟著我。」
我無辜地望著他:「陛下只把你賞給我了,沒賞我宅子。」
我只身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除了一把破桃木劍,再無一物。
他語氣不耐:「我在京城給你置備一處宅院,你搬過去。」
我湊到他面前,眨眨眼:「離你家近嗎,可以天天看到你嗎?」
想是沒見過我這樣直白的,裴修文眉頭擰成了「川」字。
半晌,他咬牙道:「聒噪。」
2
裴修文將我安置在裴宅外的一間單獨的院子。
后門與裴宅相通。
我甚是滿意。
但萬事總有不如意。
譬如我經過花窗時,聽到里面兩個小丫鬟在嚼舌根。
「你說神女是不是腦子不好,怎麼會求陛下賜婚給一個閹人?」
「他倆一個假男人,一個假女人,我看倒是般配得很。」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卻突然感覺身后一陣寒意。
裴修文陰沉著臉站在我身后。
我聽說閹人是比尋常人要敏感些,聽到這些話肯定不好受。
我轉過身乖巧地扯住他的衣袖。
「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不嫌棄你,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裴修文高挺的鼻子哼了一聲:「你的事,我從未放在心上。」
我撬過許多男人的嘴,像裴修文這樣嘴硬的,早晚會打臉。
當晚我便在花園見到了那兩個丫鬟的尸首。
她們的頭顱不脛而走,只剩兩具空蕩蕩的皮囊掛在院中歪脖子柳樹上。
裴修文從西廠匆忙趕回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京兆府尹趙大人。
趙大人一見到我便差點給我跪下。
「求神女幫幫本官,此事只能靠您了!」
從趙德口中我得知京城這一個月內已經死了三十余人。
死者皆是權貴家仆或侍妾,且死狀都與裴宅丫鬟一模一樣。
總共丟了三十多個頭。
趙德帶官差抓了一個月一無所獲。
城中瘋傳是妖邪作祟,趙德便求到了我這里。
若此案再不破,怕是他這個京兆府尹的官帽不保。
我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嘖了一聲。
「它殺了這麼多人,可不是一般的邪祟,怕是不好除。」
趙德急道:「五百術士里只有你活著回來了,以你的功力一定能驅除邪祟,神女你可一定要幫幫城中百姓。」
一直未開口的裴修文淡淡瞥了我一眼。
「你若不想去,可以不去。」
他在擔心我?
「我答應你。」我看向京兆府尹,一口應下。
趙德雖然有私心,可他方才有句話說得不錯。
為了城中百姓,也要抓出背后的「邪祟」。
3
我起卦占卜,銅錢散落在西南方。
我指著西南方一處高聳的樓閣,問:
「那是何處?」
趙德大驚失色:「正是在下的府邸,那處樓閣是小女所住的繡樓!」
趙小姐就是下一個被殺害的對象。
我讓趙德把趙小姐接出繡樓,又給了他幾張符咒,叮囑今晚誰都不許靠近繡樓。
驅散眾人后,我獨自進了繡樓。
趙小姐的閨房富麗堂皇,較之皇宮也大內也毫不遜色。
子夜時,一道敏捷的身影從窗戶翻了進來。
細如發絲的紅線牽動驅魔鈴,聽到鈴聲我瞬間驚醒。
「別喊,是我。」
一只溫熱的手掌覆上我的唇瓣。
裴修文?
我順勢攀上他的手,將臉頰擱在他掌心,笑著望向他。
「大人想我了?」
裴修文驟然抽回手,神色嚴肅:
「方才擲銅錢的時候,你故意扔向西南方,趙德那個草包看不出來,你當本官也是傻子嗎?」
我沒趣地撇撇嘴。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煩,連戲耍人的樂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