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爺的臉越來越青，眼珠子越來越白，被拔掉的牙噴出越來越多的血沫子。

我尷尬地放下了牙鉗子。

都怪我，這肌肉記憶刻入 DNA 了。

其實也不用非得把大爺的牙拔了，我給他磨成圓的也成啊。

這下好了，唯一一顆好牙給搞掉了。

大爺肯定認定我要拿他的牙去制作假牙了。

我很是愧疚，連連道歉。

不知道大爺還能不能聽懂我說話。

總之他罵罵咧咧，看起來并沒有接受道歉的意思。

老大爺本來就是脾氣怪異，方圓十里沒人敢惹。

現在變喪尸了，武力值加倍。

為了保住我的診所，我決定給大爺把牙鑲好。

當我拿出作為樣品鎖在防塵盒里的大金牙時，大爺不罵了。

當我把大金牙給大爺鑲到嘴里時，大爺忙不迭呲出來嘎嘎樂。

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

大爺沒再啃我，甚至還把他放在門口的菜和肉提起來塞到了我手里。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些東西現在對我來說，比人民幣好使。

因為我已經聽到街道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了。

看來，喪尸不只有王大爺一個。

恐怕接下來，我要在診所里茍起來了。

這段時間診所里很忙，我干脆置辦了鍋碗瓢盆，買了個冰箱。

原本打算以后的午飯就在這里湊合一頓。ẗŭ̀⁷

沒想到，還沒等我騰出時間采購食材，末世就降臨了。

我把王大爺給我的兩顆大白菜和一斤五花肉塞進冰箱。

大爺這是想包餃子吧……

不過以后，大爺只需要啃腦子了。

也不知道是大爺更可憐，還是我更可憐。

王大爺呲著大金牙，走出了腦梗后遺癥的步伐。

我正準備溜出去把卷簾門拉上，兩只身材魁梧的喪尸已經撲了過來。

咣啷，玻璃門碎了。

我攥著拔牙鉗，跟他們大眼瞪血眼。

看來，是我更可憐……

4

我正在腦海中盤算一會兒怎麼走位，怎麼于敵軍之中直取喪尸門牙。

其中一只喪尸，開口了。

「烏拉烏拉阿巴阿巴。」

「……」我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啊嗬嗬嗬呃額！」

「……拔，拔牙嗎大哥？」我覺得我似乎應該回應點什麼。

「啊嗚嗚嗚……」

「……」我聽得耳朵都酸了也沒聽懂，忍無可忍，「不是哥們，你二臂啊？我聽不懂啊。」

對方瞪著膨出的血眼，怒吼一聲，張嘴噴出了惡臭的氣息。

我瞬間慫了。

這可是喪尸啊，并且他好像能聽懂我罵他。

這時，另一只喪尸往前挪動了兩步。

然后開始結印。

呃，其實是在拿手比劃，一會兒指指我，一會兒指指自己的嘴。

但他的手勢太快了，都晃出重影了。

不是說喪尸都行動艱難緩慢嗎？這貨怎麼像燙了手似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啥意思啊，你要吃我？」

「這事兒就沒必要跟我商量了吧？」

「還挺有禮貌，咱拔牙鉗子上見高下吧！」

我一手捏著拔牙鉗，一手攥著打磨機。

準備迎接職業生涯中最嚴峻的挑戰。

我已經瞅準了對方最具殺傷力的那顆牙了。

但是……他躺下了……

躺在了治療臺旁的牙椅上，隨后張大了嘴。

什麼意思？欲擒故縱是吧？想誘敵深入？

我戒備地看著他。

「嗚……嗬嗬……」

他指著墻上宣傳圖里的一顆虎牙，又指了指自己嘴里的牙。

「你想要虎牙？」我遲疑地詢問。

對方猛一陣點頭，又把自己的牙齒挨個指了一遍。

「你想要一嘴虎牙？？」

得到對方的肯定后，我驚呆了，這是什麼鬼要求？

喪尸界的審美居然如此特殊嗎？

倒也不是沒辦法，我給他把牙磨尖就行了。

但是萬一他啃我呢？

欸？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麼想要尖牙了。

啃起人來多方便啊。

像我這樣的，兩口就能撕掉半邊臉了。

太危險了，我覺得還是干脆給他把牙磨圓比較安全。

我拿著打磨機做思想斗爭。

沒注意另一只喪尸什麼時候出去的。

但他再次進來時，手里拎著兩只肥碩的兔子。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我把兩只兔子丟進廚房，開始給喪尸大哥打磨牙齒。

5

我可不是被兩只兔子收買了。

我是被兩位喪尸顧客的誠意感動了。

整整一個下午，我磨到眼花頭暈耳幻聽。

兩位顧客對鏡咧嘴，滿嘴尖牙，真夠虎的。

他們前腳出了店門，我后腳就把卷簾門拉下來了。

差點削掉他們的腳后跟。

可惜，卷簾門從里面是沒法鎖住的。

我關了診所的燈，躲進后屋。

躺在沙發上，抻了抻酸痛的背，終于從高度緊張恐懼中稍稍緩和。

手里已經被網絡信息轟炸得快要死機了。

末世悄然降臨，喪尸病毒襲卷全國。

沒有人說清病毒的來源。

發現異常的時候，已經難以控制。

國家在第一時間啟動了應急預案，軍隊也已經出動，進行清剿和搜救。

我將自己的位置發送到求救平臺。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保重生命，等待救援。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救援到來之前。

看著冰箱里的兩顆大白菜和一斤五花肉，以及地上的兩只兔子，和腳底的兔子屎。

我不太樂觀。

本著能省則省的原則，我灌了一杯熱水，餓著肚子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