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知我在想什麼事?”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臉紅成了什麼樣子。”
陳小桃生得幼態,自幼便很招年長者的喜歡。媽媽嘆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給了活命的忠告:“別想著逃,你逃不出去。他喚你時,你便出現。他不喚你,有多遠躲多遠。機靈點兒,多活一天是一天。”
外間兵荒馬亂,南方蝗蟲作亂。虞城太守為防細作出入,進出都要細查文牒。陳小桃是被買來的,哪里有什麼文牒?而韶昱在此地只手遮天,若不出城,她去哪兒都等于還在韶昱的后花園。
逃不掉,只能茍著,只能依附韶昱這個狗男人。萬花樓的媽媽說得對,多活一天是一天。
窮人家的孩子好當家,賭鬼的孩子都機靈。陳小桃把宅子內外打掃干凈,至于韶昱的住宅她只能擦擦浮灰,連花葉的位置都不敢動。廚房沒什麼煙火氣,陳小桃怕韶昱不喜歡油煙味為此也不敢擅動。她拿著媽媽發的月錢,日日啃饅頭。想著攢夠足夠賄賂守衛的銀子,就抓緊逃離這個鬼地方。
想著韶昱隨時會回來,她就提心吊膽。
韶昱連續三天不回來,她還是提心吊膽。
韶公子終于回來了。她恰巧拎著燈籠等在門口,看起來那叫一個忠誠。
陳小桃不敢先說話,低著頭,畢恭畢敬的。韶昱用未出鞘的匕首挑起她的下巴:“萬春樓送來的?”
“是。”
“我這兒沒什麼規矩,你可以隨意。”他聲音懶懶的,清冽又低沉,“人活在世,求得便是一個快活。你不必拘謹,左右哪日惹我不高興我殺了你就是。放心,我技術好,一般都是一刀斃命。
”
聽聽,這是人話嗎?
“回公子的話……”陳小桃小心翼翼,“奴還不想死。”
韶昱沉默了一會兒,嚇得陳小桃從手指開始抖。眼見就要抖到腳指頭的時候,韶昱突然問道:“燒炭盆了嗎?”
“燒了,為了祛寒氣。”她抬眼,終于敢看他了,“公子若是不喜,我這就端出去。”
韶昱的臉特好看,妖冶的、漂亮的,讓人離不開視線。
他笑了笑,更好看了。
“不必,正好。”
他走進屋子,也不讓陳小桃去點蠟燭。只是借著她手中燈籠的光亮,在柜子里翻找出一枚印章似的東西。他將那東西放在炭火上燒了燒,然后招呼陳小桃過去。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也不敢不從。身子剛剛到韶昱控制范圍內,就被他一把拉過去按在了桌子上。然后,那剛剛燒紅了的印章便被烙在她的后脖頸上。陳小桃疼得哼唧一聲,燙傷的后勁兒上來,愈發的疼。她腦子飛速運轉——韶昱這樣的人,大抵就是喜歡看別人凄慘的模樣。
于是,她開始叫,開始哭。
這一路坎坷,有人意欲對她不利她就哭。她生了一張惹人憐的臉,哭起來更是我見猶憐。而且她還懂,該怎麼哭,該如何哭。該如何,才能讓鐵石心腸的人愿意施舍一點兒溫柔給自己。
誰料,韶昱這殺千刀的見她哭了反倒高興了,竟還伸手在她的脖子上按了按。
這次,她是真的疼哭了。
“你不是不想死嗎?有了這個,除了我,沒人敢碰你一根手指。”
除了你,誰還會閑著沒事用這玩意燙我脖子!
殺千刀的狗男人,老娘早晚扒了你的皮!
2
外間世道亂,虞城雖不是戰場,但也不妨礙賊人多。
韶昱事兒多,雖房間里面陰森森跟個鬼屋似的,可用東西卻極為講究。他有指定的鋪子、指定的匠人,然后指定陳小桃給他買回去。這些地方,一個比一個偏,她每次去都心驚膽戰。那香料鋪子的老板也是個“幽默”的,每次見面,都打招呼問她:“呦,姑娘還活著呢。”
這虞城的人,都不太會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