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的開關遙控在森久手里。
實驗室門開的瞬間,我沖向森久,奪過遙控器,按下了開關鍵。
等聞墨反應過來時,動聽的歌聲已然響徹實驗室。
實驗室靠近海邊,窗外,巨大的海浪像有了生命,徑直灌入實驗室里。
又像是在護送著它們的國王蒞臨。
猝不及防,我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我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了。
「池洄,好久不見。」
「阿索亞。」
這里依舊危機四伏,不能寒暄,傾訴思念。
森久抓著天花板的扶手,試圖向上爬,被若娜用魚尾掃蕩,拍進水里,掙扎一陣沒了氣息。
聞墨不見了。
就在阿索亞和我游出實驗室的時候。
沉悶的槍聲在背后響起。
阿索亞的胸口綻放出血花。
他猛然回身,沖擊力卷起水柱砸哐哐地砸在聞墨的頭上。
在阿索亞暈倒的前一刻,我接住了他。
只有現代醫療能處理阿索亞的傷。
若娜擔憂地道:「交給你了。」
我把阿索亞帶回了我自己的房子。
路上通知了龔叔。
龔叔不敢耽擱,帶好醫療用具,在我家等候。
我們把阿索亞放進我的浴缸里,浴缸太小,黑金魚尾可憐兮兮地伸在外面。
三個小時過去,龔叔包扎好了傷口。
他扶著腰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小洄,人魚的治愈能力很強,半個月他的傷就能好,不要擔心。」
龔叔撩開阿索亞的頭發,實驗室混亂中,阿索亞磕碰到了頭。
「可能有腦震蕩,等我回去拿儀器過來。」
龔叔收拾著東西:「到時候送他回大海的時候,我陪你一起,用咱們中心的車,不惹人耳目。
」
「謝謝龔叔。」
13
時間過去了一周。
「池小姐,這是別墅的鑰匙。」
物業離開后,我打電話給裝修工人。
為了買這棟別墅,我花光了大半的存款。
還要裝一個室內游泳池。
「盡量再大點,進度快些。」
工人點頭:「工期短,您放心。」
回到家,不出所料,浴室里水花四濺。
白天才拖干凈的地,又被弄得亂七八糟。
阿索亞頭上纏著紗布,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
正如龔叔所說, 他有輕微的腦震蕩, 會出現短暫的失憶情況。
我嘆了口氣, 不顧阿索亞警告的眼神, 躺進了浴缸里。
本就逼仄的浴缸更加擁擠。
身下的身體一僵,肌肉緊繃。
「你刪除了我的記憶,現在你也失憶,算是扯平了吧。」
我提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環抱住我。
結實的胸膛當我的枕頭。
好累,我現在只想睡一覺。
偏偏頭頂的人不安生, 他不可置信地說:「你這個人類, 是在勾引我?」
我懶懶地應聲:「嗯。」
大腿處有東西硌著我。
更加難以置信的語氣:「怎麼可能?!我明明不在發情期……」
我被吵得煩, 想回到床上睡覺, 被阿索亞一把抓住, 抱得很緊。
他埋首在我的后背,說話間有熱氣:「你幫幫我。」
自從新房開始裝修, 我便更忙了。
有時顧不上阿索亞, 常常自己忘記吃飯, 也就忘記了他。
偶然一次,我從書房出來, 發現桌上擺著幾份外賣。
阿索亞自顧自地剝著蝦殼,渾然不知我的驚疑。
「你會點外賣?」
「看電視,學會了。」
「你不怕嚇到外賣員?」
「我把魚尾藏在門后。」
龔叔偶爾會問阿索亞的情況, 只是再沒提起送阿索亞回大海。
倒是失憶的阿索亞吵著鬧著要回大海。
「你好臭。」
他生氣地指責:「你身上都是雄性人類的味道。」
我解釋:「那是今年新來的實習生。」
阿索亞捂住耳朵, 作勢要唱歌。
我氣不過,從工具間找到麻繩, 把他的左手右手分別綁住。
綁完,剛才還吵鬧的阿索亞詭異地安靜了。
我動作微頓,臉皮一熱。
阿索亞兩只手被迫伸開, 胸膛起伏劇烈,皮膚泛紅。
耳垂紅得像是要滴血。
他開口,聲音沙啞:「池洄。」
我詫異:「你恢復記憶了?」
阿索亞側眸:「當你拿著麻繩走過來的時候,我就都想起來了。」
我莫名有些尷尬:「我給你解開。」
「不用。」
我:「啊?」
阿索亞眸光加深:「這樣挺好,過來。」
水波旖旎。
被束縛的雙手很快不滿足于此,輕輕一掙,迸濺的水花打到了浴室的門上。
外面下起了毛毛細雨。
水汽從未關嚴實的窗戶撲進來,涼意沁人。
但浴缸里, 卻燙得人心慌。
14
新房裝修完成。
阿索亞看著室內泳池很滿意。
我說他如果想回大海, 我可以陪他回去。
阿索亞眉眼帶笑:「好,我回大海叫什麼?」
「什麼?」
「回娘家。」
我一陣無語,平時看的都是什麼電視劇。
阿索亞恣意地游了一會兒。
忽然提起了我那段消失的記憶。
「池洄, 我可以和你共享。」
我也有問題問他:「我媽媽忘記了父親去世, 是你刪除了她的記憶,對嗎?」
阿索亞告訴我,父親遇到意外的時候,他沒能及時趕到救父親。
至于刪除掉媽媽的那段記憶, 也是父親請阿索亞做的。
我猜到了,這樣也好。
阿索亞又提到了共享。
我深思:「共享的記憶對我而言,就像尺寸小一寸的拼圖,裝回去也不圓滿。
」
「親身經歷的感覺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們珍惜當下就好。」
阿索亞眼中溢出幽幽的笑意, 他伸出雙手,穩穩地接住我。
細碎的吻溫柔落下。
「好,珍惜當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