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長平縣不遠處的荒郊，直到陸予歡被數把槍指著，看到了不遠處被人綁著，狼狽不堪的葉初晚，他大抵覺得這次事情并不妙。

一個不好，葉初晚性命不保，他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陸予歡當即雙手上舉。

直到陸予歡的槍被人給搜了，將他同葉初晚綁在一起，他偏頭低聲開口：“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想將我的手下一網打盡，順便干翻我，取代我的位置。”葉初晚說得自若。

生死關頭，陸予歡忽然冷笑一聲：“我跟了你那麼久，如果將你的人所藏之地全部供出來，再把你親手殺了，是不是我能活下去？”

葉初晚知道，陸予歡說的不假，他敢這麼做，此時陸予歡與她被綁在一起，她也不怕再刺激陸予歡：“殺了我，然后再去做別人的狗？”

她聲線依舊平穩：“你跟著別的主子，他能有我好看？你能確定在別人手下能活得長久？”

“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你不死，死的便是我，你當我有多忠心？可以為了救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陸予歡悶聲笑了起來。

他們在這狗咬狗，終于引來了這次的幕后主使。

蔣凱出來的時候，拍著手踱步到他們面前，笑得一臉得意：“殺了自己的丈夫上位的賤妾而已，我當你御下有多大能耐，如今被自己的人反咬，可還如意？”

陸予歡便在這時換了口吻，對著那蔣凱露出了他慣常討好的笑：“我愿意用我知道的所有的消息以及葉初晚的命來換我一條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是可用之人。”

葉初晚聽得這番話還是有些悵然的，心想狗終究是狗，就算待他再好，到頭來還是會反咬一口。

她也不惱，畢竟是自己棋差一著。

許是習慣了這世道翻復，人心叵測，于是只輕輕說了聲：“你也別給我以后翻身的機會。”

陸予歡神色不變，而蔣凱卻道：“不用你殺她，畢竟這等人間絕色，生來下賤，用來伺候我正好。”

“她留不得，她這人啊，睚眥必報，手段狠辣，若不死，以后死的便是我們。”陸予歡接著勸蔣凱，反咬得不留情面，一副要將葉初晚往死路上逼的架勢。

葉初晚知道蔣凱不想殺他，只想傾吞她的勢力，本想開口，她卻忽然發現綁著她的繩子似乎正被什麼切割著，她被綁著的手于是竭力去夠陸予歡的手，摸到的是他手里的刀柄。

原來，陸予歡沒有想拋下她啊。

她心下原本空缺著的地方忽然就被填滿了，就好似站在懸崖邊，身前是虎狼野獸，身后是萬丈深淵，她以為被逼到極處無路可退，卻有人在這時與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陸予歡一邊用刀試圖割斷綁著他們的繩子，一邊繼續同蔣凱周旋，葉初晚便再也不辯駁，全都放心交給了陸予歡。

直到繩索將斷，陸予歡答應蔣凱供出葉初晚的手下所藏之地時，蔣凱離得近的不能再近，陸予歡竭力抬頭湊近蔣凱的耳朵。

繩索終于被割斷，陸予歡即刻咬住蔣凱耳朵，將他半只耳朵生生咬了下來，在蔣凱的慘叫聲中，陸予歡用手中的刀抵住了蔣凱的脖子。

便在這時，陸予歡帶來的人沖了進來，將這里全部包圍。

陸予歡小人得志，自然笑得陰險：“天時地利人和，我全都占了，他們被我藏得好，你找不到，沒辦法一網打盡，而一旦我拖延住時間，挾持住你，時間到了，死的人就是你。”

8

那天，因為陸予歡，葉初晚終究扳回一局。

蔣凱是被陸予歡親手殺死的，臨死前還對葉初晚一番污言穢語。

陸予歡卻沒有立刻殺了蔣凱，而是掐著蔣凱的脖子，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可怖，他一字一頓當著蔣凱的面道：

“我知她忍心忍性，知她也曾在泥濘堆里摸爬滾打，因她曾經的身份，所有人便都不會覺得她是個干凈的人，她的身份被固化，你覺得她骯臟、惡心，是個見不得光的婊子，哪怕她如今手上握有再多實權，她一生都沒辦法擺脫這麼個身份。”

而陸予歡在幽暗的光影里，將手愈收愈緊，雙眼也逐漸赤紅：

“一如我曾經是個混混，是個殺人犯，所有人也會一樣厭惡我、畏懼我。可你們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干涉我們的想法，又憑什麼去用言語詆毀我們過去曾經走的路，你不配，那些人同樣都不配，我們自活我們的，任外界言語滔天，我們從來都不屑。”

直到最后一句說完，人也斷了氣。

而葉初晚在陸予歡身后將這一切聽了個真切，這一刻，那些所謂的圖謀、算計以及過往都不重要了。

她想，她要將陸予歡永遠壓上一頭，留著他一輩子。

陸予歡這次演戲演得好，葉初晚思來想去，總覺得是上回她裝醉酒時惹惱了陸予歡。

這次陸予歡抓到了機會，故意報復回來。

葉初晚同樣記仇，在所有一切收拾干凈了以后，使槍抵在了陸予歡的后腰，頭卻是極為親密地擱在陸予歡的肩上：“你耍了我，我是不是該將你殺了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