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予歡和葉初晚在外人看來都算不得什麼正經人，他們倆一個背主，一個殺夫，在一起當真是絕配。

1

長平縣換主以后，新來的司令特赦，將牢里的囚犯全放了出來。

陸予歡從牢里出來時，迎著外面刺眼的光亮頗感不適。

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待久的人，是沒辦法見光的。

他穿著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頭發凌亂不堪，已經長到遮住了本來面目，只有那一雙黑得透徹的眼睛，帶著一股子譏諷意味看著周遭一切。

被關了幾年，世道天翻地覆，當年該報復的人都報復了，如今無事可做，也無處可去，總還是要活下去的。

于是他拿著幾枚從小孩那兒搶來的銅板，頭也不回地進了附近一家賭場。

陸予歡沒蹲牢子之前是個小人，如今更是個黑心肝的，嘴里叼著根不知誰遞來的煙，得心應手地抽著，另一只手還不忘下注。

直到贏夠錢停了手，他才數著到手的幾張銀票退了出來。

賭場的規矩，見好就收，否則容易惹麻煩上身。

陸予歡在出了賭場以后被人從后背踹了一腳，力道不輕，被直直踹趴在地上。

他最初不清楚自己惹上的是什麼人物，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雙修長玉腿，隨即高跟鞋的后跟踩上了他的手，陸予歡咬牙抬頭，面前是個女人，一身艷紅旗袍，眉眼微挑，凝著萬分風情，氤氳媚色，朱唇輕挑，懶懶開口：“你賭技頗好？”

她身后還帶了一群打手模樣的男人，陸予歡不敢放肆，哪怕心下早就將人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面上卻咧著嘴討好笑開：“不僅賭技好，其他下三濫的技藝都會上一點。”

“賭場是我開的，但凡遇到這種賭技好的，怕他妨礙我生意，這雙手也留不得了。”女人壓低聲音。

才出來便遇到這麼個大人物，借機上位亦或是就此成為一個廢人，全看他的本事。

陸予歡是不會放棄這麼個機會的，他嘴咧得更開，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女人旗袍的下擺，語調是慣常的小人腔調：“姑娘廢我的手，還不如物盡其用，我會為姑娘賺錢，憑本事為姑娘將賭場開大，做姑娘最忠心的一條狗。”

女人腳上力道卻是松了：“跟著我不僅要會賭，殺人放……”

陸予歡慌忙搶過她的話頭，語氣中討好意味明顯：“殺人放火，坑蒙拐騙，小人定然會做得干凈利落。”

開賭場的，總要使上些手段，若有必要，沾上幾條人命也無可厚非。

女人睨著他許久，到底松了口：“將人帶下去拾掇干凈了，帶來見我。”

2

女人叫葉初晚，道上混的都稱她一聲晚娘。

不僅長相勾人，風情萬種，還有股子狠辣心腸。

是個有手段的女人。

陸予歡一嘴兒的阿諛奉承之詞，最后甚至將手腕上被手銬銬了多年留下的紅痕露了出來：“我幾年前犯了事，殺了人，虧得司令特赦，才從牢里出來。”

葉初晚缺的正是陸予歡這等惡徒。

她看著此時收拾干凈了的男人，一身黑袍，面容白凈得近乎秀氣，偏偏面頰上有道傷疤平添戾氣，笑起來也盡顯小人本色。

葉初晚什麼人都敢用，只要有能力。她瞧陸予歡是個能干事兒的，便將監管賭場的事分了一半交給陸予歡去做，臨走時還威脅恐嚇一番：“若做得不好，你這條命是要搭進去的。”

陸予歡接管賭場的第一日，硬生生剁了一個出老千的人的手；第二日，將幾個鬧事的打得頭破血流，明晃晃扔到街邊；第三日，直接坐鎮賭場，大殺四方，給賭場賺得盆滿缽滿，順便讓幾個賭鬼傾家蕩產，還欠了一屁股債。

他毫不猶豫地展示自己的能力。

葉初晚自然不吝嗇人才，她開的賭場只是幌子，販賣消息和槍支才是她的主業。

陸予歡并不知曉，一心一意想著把那個同自己一起替葉初晚監管賭場的馮二給擠下去。

野心再大，什麼都不知，也僅僅止于此了。

葉初晚本來就是想著找一個有用的坐鎮賭場，也能省下不少麻煩。

最初有人來向葉初晚告過黑狀，說這陸予歡小人得志，私下逞兇斗狠，暗地里還貪了不少錢財。

葉初晚沒有立刻去查陸予歡，只讓那些人回去盯著他，看他私下里還能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

直到那人的尸體從賭場里抬出去，葉初晚才去尋了陸予歡。

陸予歡這廝見著她，眼睛當即就紅了，三兩下走到她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給葉初晚任何開口的機會，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帶著哭腔道：“小人前些日子差點就死了，那馮二見不得小人風光，想要殺了小人！”

陸予歡將人給逼到了死路。

葉初晚不僅從尸體上發現馮二的貼身玉佩，順藤摸瓜尋到了后院里醉酒的馮二，他手上還拿著麻繩，陸予歡聲稱自己的脖子就是被馮二給勒的。

繼而，陸予歡又在馮二房里尋到了前些時日告狀之人所說的丟失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