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當場攔下了，但下朝后，還是爭先恐后地來了我府中道賀。

藺子清怕他們煩到我，就讓我在里面休息，他自己在外面替我應對。

卻有一個人，因為經常出入我的公主府，而成功來到了最里一進院落，請求見我。

賀嘉月。

我預感不妙，先多叫了幾個護衛，才讓她進來。

見禮之后，她開門見山地道：「堂堂昌寧長公主竟如此不守信用。」

果然，她見我突然懷孕，也就想到了。

我澄清道：「我沒有說，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呵，枉您尊口跟我狡辯。」

我無奈道：「我可沒有騙你，若我不愿守信，也不會守那兩年的活寡。」

賀嘉月想了想，神色稍霽：「也是。果然，我喜歡的人，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我抹了把汗。

她問我：「那他現在是怎麼想我的？」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藺子清回來了。

「在下感念賀大人大恩。」他站到我和賀嘉月中間，對她作揖，「大人若有需要，子清愿效犬馬之勞。」

賀嘉月一見到他就笑得像花一樣：「那倒不必！我今天來，是有好消息告訴你。」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幾份文書，遞給藺子清。

藺子清快速翻過，手竟然開始發抖：「這是？！」

「驚喜嗎？我準備了兩年多。」賀嘉月勾起唇角，「只要你同意與她和離，和我成婚，這些就是你的了。」

我一驚，趕忙起身來到藺子清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去看他手里的東西。

文書之上，赫然寫著藺丞相的名字。

10

文書的內容我看不太懂，藺子清也沒給我細看。

但有關藺丞相的，還能是什麼？

我心里一緊，本能地抬頭去觀察藺子清的神色。

他死死皺著眉，揮退左右，然后問賀嘉月：「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賀嘉月道：「當然是假的，但我已經做足了功夫，應該不會出問題。」

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藺子清的臉上掠過失望之色。

他把文書豎過來，毫不猶豫地，從中間撕開。

賀嘉月阻攔不及，只搶回了破損的紙張，不由瞪圓了眼：「子清？！你這是做什麼？你不想給令尊大人翻案嗎？你不想恢復自己的身份嗎？」

「賀大人好意，在下銘感五內。」藺子清道，「但家父家兄并無冤情，我現在應該做的，是替他們贖罪，而非翻案。」

賀嘉月難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指著我對藺子清道：「你該不會為了和這個女人在一起，連父兄都不顧了吧？」

什麼人啊，藺子清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藺子清道：「此事與昌寧無關。請賀大人尊重她，也尊重我。」

賀嘉月明顯有些火了，但還在盡力控制著：「子清，這些證據我做了兩份，如果你是害怕提交假證會有風險，我可以替你提交。為了你，我什麼都……」

「賀大人！」藺子清打斷了她，「在下的確只是認為『不應該』翻案，麻煩您回去后也立刻銷毀另一份假證。如今我冒名頂替入朝為官，已是有罪之人，若還徇私枉法，恐怕將來無顏面對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我不由將他挽得更緊。

「好啊，藺子清，」賀嘉月終于徹底變了臉，「故意用你們那孽種來刺激我？」

藺子清皺眉，語氣卻還算平穩：「賀大人，在下早就心有所屬，如今也已妻兒在側，對您除了感激，并無其他心意，只能祝您早日尋得一心之人。

」

賀嘉月冷笑一聲：「那我只好祝二位長相廝守了。」

說罷她轉身，大步地離開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一陣擔憂。

藺子清摟緊了我：「害怕了？」

我老實承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道，「反正今日之事，我一定不能順著她來，你說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往他懷里又縮了縮：「可我還是害怕。」

他摸了摸下巴：「你知道消除恐懼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嗎？」

我好奇地問：「什麼？」

「用某些快樂代替它。」

垃圾藺子清，本公主又上了你的當！

11

然而賀嘉月還是出賣了藺子清。

就在半月后的早朝之上。

皇弟大發雷霆，當即將他革職下獄。

隨后，禁衛包圍了公主府，將我禁足其中。

容清也被抓了回來，關在藺子清的隔壁。

賀嘉月自己當然也逃不過，畢竟她也是從犯之一。

這貨真了不起啊，狠起來連自己都賣。

下獄后，藺子清的第一份供詞，把我、容清甚至是賀嘉月都摘了個干凈，獨自攬下了全部罪責，主動請死。

我聽聞消息，吐光了剛剛喝下去的小米粥。

皇弟來看我時，婢女正忙著擦拭穢物，太醫正忙著給我診脈。

我推開太醫的手，勉力站起來，走到皇弟面前跪下。

他揮退了旁人，扶我起來，攙到桌邊坐下。

「阿姐，你這是干什麼？」他皺眉道，「即使你不說，朕也會想辦法救姐夫。」

我忍了多日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謝謝，小謹，阿姐對不住你。」

他遞了張帕子給我，責備道：「阿姐，當初你就不該瞞著朕。姐夫確有才華，朕破例讓他入朝為官也未為不可，你何必鋌而走險呢？」

「那時你剛剛即位，根基未穩，阿姐不想給你添麻煩。」我道，「誰知如今，倒給你找了更大的麻煩。若不是我有了身孕，我隨他一起去了也無妨，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