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我惶恐，雖然很快就被自己否認，心里卻仍抑制不住地發慌。

直到晚上回家，我都恍恍惚惚的，連最愛吃的貓糧都興趣缺缺，癱在貓窩里思考。

如果鐘恒真有這個念頭，那他……會不會對我不利，用什麼辦法阻止我醒來？

正思忖間，看見鐘恒又穿上大衣準備出門，少見地戴著口罩，而且明顯不打算帶我。

有問題！

我立刻從貓窩里彈起，趁他看手機時偷偷鉆出了門，悄悄跟在他身后。

鐘恒并沒開車，也沒如我猜測那般去往醫院，而是步行著去到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座老教堂。

是上世紀留下的遺跡，也算是本地的一座地標建筑，經過幾次修葺，仍舊在投入使用。

每逢周六日都有信徒前來禱告唱詩，偶爾會在附近的街道上做一些公益募捐活動。

我路過時參與過兩次，但我并不信教，鐘恒也不信。

他來這里做什麼呢？

還是晚上，教堂大門緊閉，雄偉的建筑在影影綽綽的樹影中顯出幾分陰森。

鐘恒卻混不在意，只是面對教堂大門站立著，低聲喃語，像是說給上帝又像是說給自己。

“我有罪，因為我總是擁有很多十惡不赦的想法。

“小時候，母親總是偏心弟弟，不管我怎麼懇求或者表現，都不曾給我更多的關注。后來我偷偷想過，要是弟弟從這個世界消失或者母親眼睛瞎了誰都看不到就好了。

“上學時，我時常投喂路邊的一只流浪狗，它見到我就搖尾巴，還會等我下晚自習。后來我發現它也這樣跟在其他同學身后，我就把它給抓起來拴住……沒過多久就死掉了。

“十八歲時，我攢夠錢想要買下自己鐘愛的一款收藏品，得知它已經被其他買家定下后，我就裝作不小心毀壞了它，哪怕我為此賠償了雙倍的價錢。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但直到上大學后接觸了心理學，才確定我這是一種異于常人的偏執掌控型人格。

“在自己鐘愛的事物上會抑制不住生出獨占的想法，進而做出禁錮藏私的危險行為。

“我一直有意在控制自己，直到我遇見舒月。

“原本是拿錢辦事，可在我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并且對她那些追求者生出摧毀的惡意，甚至無意識地打造出了那個房間之后，我就知道自己開始變得危險了，很有可能會傷害到她。

“于是，我借著別人的嘴揭開了我丑陋的面目，在她提出分手后也沒有糾纏，還請何以柔演戲徹底傷了她的心……

“這大概是我做過最不自私卻最讓自己痛苦的事了，失去她的每一分鐘我都在煎熬，只能靠超負荷的工作來麻痹自己。每一個失眠的長夜總是生出禁錮她的惡意，必須用特殊手段才能壓制。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這樣過，不料她卻出了車禍。

“這些天我不止一次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這樣我就可以守在她身邊，獨自占有她。

“我是如此的惡毒又卑鄙，所以我沒有在白日前來告解，因為我不祈求得到上帝的寬恕，我只求能夠如愿。”

……

我躲在不遠處的樹后，看到鐘恒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卻像是砸在我心上一般讓我戰栗。

震驚、恍然、動容、憤怒……太多的情緒涌上，超出了一個小貓咪能承受的極限。

只能轉身，拔腿狂奔。

不知穿過了第幾道樹影后，我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不行了，盧卡被養的太肥了，體力實在太差了！

我瞇著眼癱在馬路牙子上休息，本能地察覺到危險靠近，來不及回頭就被一個網兜從頭罩下。

孩童們興奮又邪惡的笑聲響起，我被揪著耳朵摔在地上，有尖銳類似錐子的東西不斷往我身上戳刺。

我疼得頭昏眼花又掙脫不開，心里大喊著“鐘恒救我”，卻只能發出徒勞的慘叫聲。

直到眼睛被狠狠摳了一下，短暫的黑暗過后，我被抱進了一個有著熟悉味道的懷抱。

6

鐘恒大聲喝退了惡作劇的孩童，著急地給我檢查著傷勢。

我動了動，才發現右腿鉆心得疼。

骨折了。

真是夠倒霉的，不管是做人還是做貓都逃不過受傷。

罪魁禍首都是鐘恒！

我越想越氣，處理好傷口后悶頭躲在貓窩里，只留個鐘恒一個氣鼓鼓的屁股。

“明明是你自己偷溜出去的，受傷了又要和我生氣了，真不知道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鐘恒無奈，但還是好脾氣地給我喂了水，又擦洗了一番，安慰地擼了擼我，起身回了臥室。

后半夜，我傷口疼得睡不著，正發呆間，看到鐘恒面色陰沉地走去了那個上鎖的，明令禁止盧卡進去的房間。

我好奇極了，拖著殘腿一瘸一拐地跟過去，透過未關嚴實的門，被眼前的一切驚呆在原地。

那是一間類似于監獄的房間。

窗戶被釘死了不透光，四面墻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裝飾品。

正對著門的墻上打了兩個環形鎖扣，穿著兩指粗的鐵鏈，沉沉垂落在下方擺放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