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一瞬。

我輕輕撫上她略微發白的頭發，軟聲道：「人類太卑劣，還是小狗好，我喜歡跟小狗打交道，沈望月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把那只要死的小狗，送給我。」

17

「019，你真覺得在這天上，會有人愿意幫你？你個垃圾，臭蟲，不該活在這世上的玩意兒！」

我不在乎。

「夫人，我有名字，我叫蘇梨，麻煩你尊重一點。」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拇指撫上去，光滑，不帶一絲皺紋。

「夫人，尸位素餐太久，沒人能容你們的，又不是我的錯。」

背后有腳步聲，我轉頭看到也青。

他匆忙走到我身邊，語氣有些焦急：「沒受傷吧？」

「沒有。」

鶴琳夫人看到我們之間的親昵，冷冷哼了一聲，朝著也青道：「工具就是工具，她根本沒把你當人看。」

「她在亂叫什麼？」也青站得離我近了些。

鶴琳夫人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怪我利用他，你現在不也是一樣嗎？可憐這個玩意兒，叫也青是吧？有名字的工具。」她面向也青，說，「你在給殺了你的劊子手做幫手呢！消除一個機器人的記憶，比人簡單多了，程序一改，他就對你忠心不二。」

也青握緊拳頭，命人將她扔出去。

他看向我，憤憤道：「她竟然質疑我對你的忠誠度，好笑哎！」

我微笑回應。

也青拉著我的手，和我擠在一起，說：「我那個執行官父親快到了，今天的任務圓滿完成，收工收工，阿梨，這會兒時間剛好，我們去看夕陽？」

我踮起腳抱了他一下。

「如果這個擁抱是獎勵的話，我覺得不夠。」他微微低頭，嘴唇印在我臉頰上，「這樣，可以嗎？」

我終于有時間仔細看他的模樣，他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什麼程聽白的替代品。

「也青，我們去看星星吧。」

去最高的那個建筑，鳥類展翼的形狀，一路延伸到下城區最繁華的地帶。

「好啊，現在走過去，剛好可以看到星星。」

我們逆著人流出去。

程聽白的父親程赫德調集他的大批人手，加上策反的那些原屬于鶴琳夫人的人，足夠將她扳倒。

他計劃了很久，我們的出現不過是錦上添花。

鶴琳夫人用也青替換了他兒子，他其實并不在乎。

當初程聽白假死，他大張旗鼓滿世界尋找，并不是因為愛子心切。

他就是害怕，自己如果再從備用庫里調用一個「程聽白」，萬一上一個克隆體沒死，到時候撞在一起，實驗就暴露了。

程赫德不在乎什麼繁衍生息。

他要千秋萬代。

最初他和其他權貴一樣，只是想培育一些器官移植源，便投資加入了研究所。

后來發現鶴琳夫人私自研究意識置換技術，對于他來說，不用見血，沒有排異風險，這無異于重生。

他選擇了一個身體機能最好的克隆體，瞞天過海，當作兒子養育。

他將程聽白渲染得至高無上，寵他寵得無法無天，其實也是在告訴整個聯合世界，他很重要。

這也是為了穩固他新身體的地位。

可惜一代程聽白心理素質不好，又是假死，又是搞出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程赫德決定鏟除他，再換一個聽話的克隆體。

沒想到鶴琳夫人先下手為強，替他除了一代程聽白。

我和也青本來毫無用處。

轉機在于，程赫德的實驗室出了問題，有人篡改孵化艙數據，18 個克隆體全部孵化失敗。

他一時沒有替換人選，只能讓也青繼續頂替程聽白，然后著手準備扳倒鶴琳夫人。

再度孵化出成熟的克隆體，需要一年。

至少一年，也青還有用處。

我想和他做交易。

「程先生，我把也青借給你，希望你在扳倒鶴琳夫人之后，放我們一條生路。」

他對我的妄言嗤之以鼻。

「兩個小嘍啰，拿什麼和我做交易？一個呢，最后會成為一堆廢鐵，另一個，」他看向我，「鶴琳的女兒都要死了，你頂著這張臉，自己想想，能活嗎？敢活嗎？」

我沒有被他高高在上的姿態震懾到，我站起來，走近了一些。

「程先生，孵化一個克隆體，需要一年，我也可以讓它十年都孵化不出來，當然，更可以讓全世界都看看你的杰作，你喜歡直播還是錄播呢？我給你安排。」

他的眼睛才開始有情緒起伏。

「你以為，實驗室那麼多年都沒出過問題，為什麼最近全線崩潰？」

因為我插了手。

「不信就算咯，五秒鐘給你考慮，過時不候，大不了一起死，看看誰的命更金貴？」

他當然在乎他的命。

一秒。

「我保證你們，安全回下城區。」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但我仍舊牢記一個道理，上位者嘴里沒有真話。

等待我的永遠只有逃亡。

18

我和也青爬了一個小時，才爬到一半，他一直在跟著我的節奏。

但我實在覺得吃力，走著走著，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夜幕升起了，星星閃閃碎碎。

「也青。」我喚他。

他立馬回頭，伸出手來牽我。

「這里有點陡，拉我的手。」

我與他視線交錯。

「怎麼啦？」他問。

「我們回下城區好不好？」

他一臉欣喜，笑得眼睛彎成一片月。

「好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那我們走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