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發呆時，裴越突然靠了過來，將什麼東西系到了我的腰間。

我低頭看了看，是一枚玉佩，玉質上乘，溫潤透亮，正是他常戴的那一塊。

我有些迷茫，「大人何故賞我這麼貴重的東西，奴婢受不起。」

「不是賞，是謝禮。」他認真地看著我，眼里有溫和的笑意，「感謝晚晚今日維護了我的清譽。」

我低頭假裝端詳玉佩，有些猶猶豫豫地開口，「那大人與……」

「我出身寒門，太后娘娘是高門貴女，哪門子的青梅竹馬。」

我仍是低著頭，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勾起，心里像開了千萬朵小花。

裴越卻伸手捏著我的下巴抬起，看著我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嘆氣，「開心了？」

「我什麼時候不開心了？」

「那還自稱奴婢？」

「這本就是禮數啊。」

「少扯，你和梓無什麼時候知過禮數，也就我這樣縱著你們。」

「因為我們大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大人！」

他捏住我的腮幫子，「凈知道油嘴滑舌。」

「疼疼疼，大人輕點。」

9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就到了秋圍的時刻，梓無那個討厭鬼也從江南回來了。

好在，裴越又安排他去處理秋圍相關事宜，日夜陪著大人身邊的，還是只有我。

秋圍那天，裴越難得穿了一身純黑的騎裝，更襯得膚色冷白，氣質迫人。

騎在高頭大馬上，俊俏的不像話。

周圍的貴女都悄悄地看他，卻沒一個敢上來搭話。

梓無湊到我身邊，悄悄地跟我咬耳朵。

「咱們大人一表人才又有權勢，卻沒有貴女敢勾搭他，知道為什麼不？」

「為何？」

「大人剛上任的時候，大刀闊斧抄了好多人的家，里面甚至還有曾經情同手足的同窗，大家都說他冷酷無情，兇神惡煞呢。

」

「大人不是這樣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梓無激動地拍了拍我的肩，「英雄所見略同！以后我便容忍你同我一起做大人的狗腿子。」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抬眼卻見裴越的眼神落在梓無放在我肩膀的手上，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10

貴人們一個個的都進場捕獵了，連小皇帝也騎了一匹小馬駒跑了。

裴越卻慢悠悠地驅著馬到我們面前，向我伸出手。

「晚晚，想不想騎馬？」

我頂著梓無羨慕的目光，握住裴越的手上了馬背。

裴越在背后虛虛地圈住我，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畔。

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卻被他按住，嗓音里帶著笑。

「別亂動，小心掉下去了還要怪我沒抓住你。」

皇家御林風景自然是極好，到處都是高大的林木，靜謐極了。

裴越帶著我不疾不徐地散步，時不時彎弓搭箭打幾只野兔和狐貍。

「到時候給你做件狐裘好不好？這樣我們晚晚冬天就不會冷了。」

他可真會說笑，哪有主人家給侍女做狐裘的？

我心里有些不安，猶猶豫豫半晌，還是開口：

「大人，您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想收了我做通房？」

背后的人一愣，似是被我驚住，良久又無奈地笑笑。

「若是真的，晚晚是愿意還是不愿？」

「大人待我這樣好，怎樣都愿意。可若是晚晚有選擇的余地，還是想做大人的侍女。」

「為何？」

「世間情愛本就無常，是天底下最短、最脆弱的情分。與其以容色侍人，晚晚寧愿作為忠心的下屬，一直陪著大人，為大人分憂。」

裴越不知為何輕嘆了一聲，摸摸我的頭。

「那就如晚晚所愿。」

11

下午的圍獵，裴越沒再讓我陪著，將我留在帳篷里代他監督小皇帝日常的功課。

我松了口氣，可不知為何，心底竟有一些隱隱的失落。

被強行拘在帳篷里，齊子寧氣得快要掀桌。

「可惡的裴越，難得出來玩還要做功課。朕早晚廢了他啊啊啊啊。」

陛下無能狂怒已是常態，我和旁的侍女都已習慣，默不作聲地待在一旁。

好不容易他不情不愿地坐下來寫字了，突然間，外面沸反盈天，喊聲不絕。

我正想喊人出去看看，一個士兵突然沖進帳篷，滿身血跡。

「不好了！賢親王帶兵謀反了！陛下快……」

話音未落，一刀自背后穿心而過，了結了他的性命。

宮女侍從們瞬間亂作一團，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

賢親王一身鎧甲，提著沾滿鮮血的刀款款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向小皇帝的書案。

齊子寧不知是被嚇軟了腿還是什麼，連逃跑都不知道，愣愣地坐在那，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我猶豫幾秒，還是一咬牙，直直沖上去將他護在懷里，拼命抑制住顫抖的聲線直視他。

「哪里來的亂臣賊子，我勸你趁早投降！等到首輔大人來了，當心死無全尸！」

那賢親王絲毫不害怕，哈哈大笑：「可惜了，你的首輔已經被我亂箭射死，待我砍了這黃口小兒，這天下，終究還是我的！」

我心口一痛，幾乎喘不上來氣。

裴越死了？！

裴越怎麼會死？

他上午還在和我說話，怎麼會死了呢？

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賢親王卻不想再和我廢話，高高舉起長刀就要向下劈來。

我閉上眼，緊緊抱住齊子寧。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倒有一股黏膩的液體噴涌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