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卻傳來一陣涼意,皇后不知何時站在了屏風后。
她朝我走來,她嘆息道:「予瀾,你本該屬于西海,不應該留在皇宮。」
我轉過身去望著她:「我從未想過留在皇宮,待我找到海靈珊,便會回到西海。」
皇后語氣篤定:「你找不到的。」
我反駁:「不,我已經找到了。」
皇后搖頭:「就算你找到了海靈珊,也帶不回西海。」
我追問:「為何?」
皇后的神色愈發悲涼:「因為海靈珊已有了自己的人生,她不想再回西海了,她想為自己而活。」
從我白日看見皇后的大腿處暈開血跡,我就猜到了她是海靈珊,她修成人形了。
難怪安瑾澹說,三年前海靈珊不翼而飛,找遍了皇宮都沒找到。
原來,她化作人形,成了安瑾澹的皇后。
我第一次探訪皇后寢宮時,看見她泡在浴池里,花瓣之下是一汪血水。
那時我便懷疑,她受傷了。
我盯著她的腿說:「海靈珊,你割了自己的肉給安瑾澹當藥引,值得嗎?」
海靈珊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嘆氣道:「值得,他是我腹中胎兒的爹,亦是我深愛之人,我不能見死不救。」
在我看來,海靈珊瘋了。
她不僅割肉給安瑾澹當藥引,還甘愿為他生兒育女。
若安瑾澹是個深情之人,非海靈珊不可,我倒也能理解。
可安瑾澹后宮有那麼多妃嬪,他對我見色起意,根本不配海靈珊為他做這麼多。
我向前一步,拽住海靈珊的手道:「海靈珊,跟我回西海,西海的子民們需要你。」
海靈珊掙脫我的手,語氣決然:「公主,我不會再回西海,以往百年,我為西海而活;往后,我想為自己而活。
」
她撫著腹部,臉上露出母性的光輝:「我想當個尋常人,有夫君有孩子,能體會人間的冷暖,不想再當一塊生活在深海里的冰冷石頭。」
「你怎麼這麼糊涂?安瑾澹根本不配。」我恨鐵不成鋼。
那只蟲子已經進入到我的腹部,使我的身體越來越燥熱。
海靈珊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公主,我懷著身孕,不想再割肉給皇帝入藥了,委屈你了。」
我額頭滲出熱汗,下意識問:「這蠱蟲,是合歡蠱?」
11
「沒錯。」海靈珊頷首,拆穿我,「妃嬪們都以為你和皇上圓房了,實則,并沒有。」
「你用歌聲催眠了他,給他編織了一個圓房的夢境,他所看到的都是幻境。」
海靈珊說得沒錯,我不會讓安瑾澹碰我,一切都是幻象。
我失望地看著海靈珊:「海靈珊,你不該為了得到鮫人淚,給我下合歡蠱。」
「只有鮫人淚才能徹底解瑾澹的毒。」海靈珊語氣一頓,繼續道,「你別怪我手段卑劣,鮫人初次圓房時會流淚,我這麼做不過是想要拿到鮫人淚,救我孩子的爹爹罷了。」
「海靈珊,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你拿不到鮫人淚。」我說罷,縱身跳出窗外。
海靈珊在身后道:「本宮讓你自行選擇圓房的對象,已是仁至義盡,明日我會去雨瀾宮取鮫人淚。」
蒼鸞原本就在窗外等候,我爬上他的背,讓他馱著我飛回雨瀾宮。
寢宮,我的雙腿變回魚尾,浸泡在浴桶里。
我試圖用內力逼出蠱蟲。
嘗試了許多次,都未曾成功。
蒼鸞從枝頭飛進來,他化作一位英俊的美男子落在我身后:「予瀾,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
「好。」我知道蒼鸞的內力比我深厚許多,有他幫忙,興許能夠將蠱蟲逼出來。
蒼鸞坐在浴桶里,用內力加持我。
浴池的水漸漸升溫,煙霧升騰而起,我和蒼鸞的額間都掛滿了熱汗。
不行,哪怕內力再渾厚,若方法用錯了,這蠱蟲也還是逼不出來。
蒼鸞告訴我:「予瀾,合歡蠱出自南疆蠱師南祟之手,非合歡不可解。不過,興許還有另外一種法子......」
我追問:「什麼法子?」
蒼鸞睜開眼眸,升騰而起的熱氣噴灑在他清冷如玉的面容上,將他的眼眸染上一絲繾綣之色:「神魂交融,可暫時壓制住合歡蠱,明日我再去找那位南疆蠱師拿解藥。」
這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法子。
神魂交融便是修仙者說的神交,可以迷惑合歡蠱,讓它誤以為我們已經圓房,暫且消停。
我的臉頰變成胭脂色,啞聲應道:「好,那便用你所說的法子。」
我們的身后出現兩道虛影,一只神鳥,一只鮫人,交頸纏繞。
水越來越滾燙,煙霧裊裊,如夢似幻。
12
翌日。
蒼鸞離開安國,去尋找南疆蠱師。
海靈珊來我的寢宮取鮫人淚。
她見我面色紅潤,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予瀾,看來你昨晚已經將合歡蠱解了,將鮫人淚給本宮,本宮讓皇帝放你回西海。」
「讓你失望了,沒有鮫人淚。」我淡聲道。
海靈珊臉色一僵,她搖頭:「不可能,合歡蠱非合歡不可解,你既已解了蠱,為何會沒有落淚?難不成, 你并未解蠱,只是暫時壓制住了?」
見我默認,她反而笑了,笑容里卻多了幾分悔恨:「很好,沒想到你讓本宮白籌謀了一番,早知道,本宮昨夜就不應該放你離開。
」
她言下之意是早知道就應該將我困在她的寢宮里,找蒼鸞以外的人和我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