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躊躇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寧可信其有吧，如果有的話，你會害怕嗎？」

江以旭搖搖頭，神情又帶著點向往，「我從小就對志怪類的故事感興趣，也看過不少人和妖相愛的故事，只是人的生命太短暫了，這樣的愛對妖來說，很辛苦吧。」

我點點頭，「說到這個，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說，人去世以后，妖可以找到人的轉世續緣。如果重來一世仍然相愛了，人就能恢復上一世的記憶。」

「那倒也彌補遺憾了。」

「都市傳說嘛，都是編的。」

說完我笑了笑，他也對我笑了笑。

21.

火鍋熱氣騰騰地滾起來了，我咽了咽口水，盯著江以旭把牛肉、雞肉、鴨血和白菜倒進鍋里。

騰騰的霧氣下，江以旭的眼睛水蒙蒙的，更加好看了。

我看著他覺得更餓了，不好意思地轉開目光。

鍋剛滾，他就給我夾了塊肉，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啊啊啊啊啊啊！」

燙燙燙！我把肉立刻吐在盤子里，吐吐舌頭，抬頭卻看到江以旭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臉上，我頓時有些愣住了。

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和以往一樣溫柔的神色，忙把旁邊的冰水遞給了我，「燙著了吧？喝點冰水。」好像剛剛那瞬間的神情，只是我的錯覺。

微微皺起的眉，疲倦、煩躁的眼神，好像沒有存在過。

「好些了嗎？」他關切的言語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含糊地點點頭。

他又遞給了一塊紙巾，笑著說：「下巴都花了。」

我不好意思地擦擦嘴，唉。

接下來的日子充實又快樂。

我隔段時間就會見一次江以旭，感情飛速發展。

只是他始終沒能回想起前世的事情。

阿虎也學會了說話，沒想到他學會的第一句話是「豬豬姐姐」。

我不由得受寵若驚，這是我從豬妹那里都沒得過的待遇。

當姐姐的感覺挺好，阿虎又比豬妹乖多了，我高興地給他買了好幾天的烤雞。

一切都挺好的，只有豬妹因為未成年的游戲時間限制打不了王者榮耀，每天哭喪著臉。

我一直想尋機告訴江以旭我的真實身份，但是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即使我說「我真是頭豬啊」，江以旭也會摸摸我的頭，「小茱這麼聰明怎麼會是豬呢？」

22.

七夕。

江以旭把約會安排得很用心，早早訂下了本市最貴的西餐。

本山里的土豬瞧了瞧余額寶里干癟的數字，只得對著雜志上的黑色小禮服變出一模一樣的一身，再套上江以旭送我的高跟鞋，才小心翼翼地出門。

燭光，香檳，音樂，人類真的很懂浪漫嘛。

江以旭手捧鮮花走了過來，「小茱，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們在一起吧！」

我接過鮮花，內心顫抖不能自抑，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最近有沒有想起什麼？」

他愣住了，很快對我笑了笑，眼里是滿滿的溫柔，「我最近，想的都是你。」

我也笑笑點了點頭，心卻重重地下墜。

悠揚的音樂再次響起，我卻一杯一杯地干掉杯中的酒。

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我一邊疑惑一邊喝著，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江以旭輕聲在我耳邊說：「我先去買單。」

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點頭，迷糊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眼前的場景，餐具、桌子、椅子，都在不斷放大，不僅在放大，還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直到我跌落到堅硬的地板上。

吃痛讓我意識到，我，因為喝醉變回原形了。

我不是炫五瓶二鍋頭的酒量？難道平時便利店里賣的二鍋頭都是假酒？

我幾番捏緊豬蹄想催動妖力變回人形，卻發現自己醉得太厲害，一點兒妖力都使不出來。

不能讓江以旭看到我這個樣子！想到這里，我搖搖晃晃地試圖往外爬。

我剛爬到一半，身邊傳來幾個服務員低低的話語聲。

「后廚有頭豬剛剛掙脫繩子跑出來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今天好幾桌客人都點了烤乳豬呢。」

「噓——快找找，別打擾到客人用餐了。」

話音剛落，一雙用力的大手從后面把我提溜起來，同時有個聲音輕聲喊道：「找到了！在這里！過來幫忙！」

23.

我驚恐萬分，拼命掙扎起來，另一雙有力的手把我的蹄死死按住。

我無力地亂蹬著兩只后蹄，啪的一聲踢掉了蹄子上套著的高跟鞋。

「這頭豬怎麼還套著高跟鞋啊？」

「哇哦！還是 Jimmy Choo 限量款！這款我一直想要的！」

本體是香豬的我力氣實在太小，掙扎著被提溜后蹄拖到了后廚。

看著后廚掛著整整齊齊一排烤乳豬，我麻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雙手雙蹄被捆起來，丟到了后廚的籠子里。

酒勁上來，我又迷糊了過去，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小茱！小茱！」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喊著。

我掙扎著從醉意中清醒，想喊他，卻發現嗓子堵著喊不出聲。

「小茱！」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雙蹄用力分開，終于扯開了繩子，在眩暈的重影下，我勉強看到了江以旭。

我睜大醉眼定睛一看，他正抱著一頭烤得焦香的乳豬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