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這件事，我就自責和難過。

我高估了自己，但當時情況危急，除了小女孩的奶奶，周圍再無旁人。

我仔細回憶起生前的最后一刻，暖暖的臉和那個小女孩的臉重合了。

但是，周宇好像回答了我的問題，又好像沒回答。

我敢肯定，他還有事瞞著我。

6

我問周宇：「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去見了暖暖，她說她是被奶奶推下水的。我想問得仔細點，她家的人把我趕走，提防著不讓我接近她。」

我震驚不已。

「但是，是暖暖的奶奶請我救人的，她看上去很著急。那會兒路邊沒有其他人，暖暖在水里撲騰，我沒多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仔細回想起來，當時那位老人抓著我求助時，滿臉愧疚，已經急得哭了。

周宇表情嚴肅：「我本來也沒有懷疑，只是想去見見那個被你用生命救了的人。但暖暖說的話，我沒辦法忽視。」

我聽得直點頭。

聽他這麼說，我也懷疑那家人。

周宇說：「我向暖暖家的街坊鄰居打聽過，老人家雖然重男輕女，但心不壞，不至于要殺親孫女。

「再加上你剛才說，她奶奶請你救人，也算是個佐證。

「但是，暖暖的爸爸患上了嚴重的疾病，他們家東拼西湊到處籌款借錢才湊足了手術費。

「可就在你去世后一個星期，他們家不但把借的錢都還上了，而且經濟條件也變好了。」

我渾身一個激靈：「得到一筆橫財？」

因為害死我，所以他們家發財了？

那個奶奶臉上的愧疚，不僅僅是對她孫女，還包括對倒霉的我？

周宇點頭，面色凝重：「我請朋友幫忙調查，查到王茜和他們家接觸過。

」

我記得這個名字。

我筆試第一，王茜筆試第二。

可她總不至于就為了這麼點小事要殺我吧？

「那你呢？」我再次詢問他的死亡原因。

周宇說道：「我報警第二天再去幼兒園找暖暖，結果我們還沒說上一句話，就不小心一塊兒被一輛沖到路邊的車給撞了。」

說到「不小心」這三個字的時候，周宇頓了一頓。

我也蹙起了眉頭。

怎麼這麼巧，剛好周宇和暖暖一起被撞了？

7

我氣呼呼地拉著周宇一起去判官部詢問生前死因。

判官 666 號告訴我們，生死簿上沒有詳細記錄。

我和周宇面面相覷。

判官 666 號給我們出了個鬼主意，花點錢去陽間走一趟，或者給家人朋友托個夢。

陽間的事，還是得從陽間知曉。

我心疼錢包，除了地府公務員的微薄薪水，要等到祭祀時才會收到家里燒的紙錢。

周宇一頓操作，把他的錢全都給了我。

哦吼，我受傷的心靈好像治愈了。

我沒心沒肺地笑著對他說：「帶你陽間一夜游。」

周宇只是溫柔地看著我，眼睛里含著笑意。

到陽間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屬于夜貓子們最興奮的時間段。

我們先去找那個幫周宇調查的人。

他叫梁晗，是個技術高手，認識的朋友多而廣，路子有點野。

但人類是看不見鬼魂的。

周宇附身到一個手辦上，我幫他跳上了電腦桌，嚇得梁晗跳起來，直直地后退到墻邊，恨不得穿墻而逃。

我盯著梁晗，防止他開門跑走。

周宇用手辦的手慢慢敲著鍵盤，在電腦上輸入文字。

過了好一會兒，梁晗才敢慢慢挪過去看屏幕上的內容。

然后，一個大男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把手辦都弄濕了。

我蹙緊了眉頭，用鬼手打他，鬼腳踹他。

因為他抱著手辦好一會兒了，還不撒開爪子！

周宇繼續輸入：【我女朋友也在這里，你再對我動手動腳，她就要把你撕了。】

梁晗嚇得立刻松開手辦。

他看不見我，左右前后轉著方向求我別撕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手辦在偷笑。

唔，就是周宇在偷笑。

我清了清嗓子，讓周宇抓緊跟他說正事。

8

梁晗說，得知周宇的死訊后，他也懷疑過周宇的死因，但警方通報的結果是意外。

我讓周宇再問問王茜的事情。

周宇問到地址后就從手辦里出來，拉著我一起穿墻離開了梁晗家。

我不解道：「你這個朋友不是挺厲害的嘛，怎麼不讓他繼續幫忙查下去？」

周宇只說了一句：「他也發財了。」

我秒懂。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啊呸，這些人比鬼還不如。

周宇拉著我又回到梁晗家。

梁晗正在跟王茜打電話，說的是我們變成鬼來找過他了，想要調查死因。

我氣得要找他們算賬，反正我是鬼，干脆直接嚇死他們得了。

周宇緊緊地拽著我，把我拽回了我家。

看著爸媽在睡夢中仍然蹙緊眉頭，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錯了。

無關乎我想不想死，而是我不能死，我還有爸爸媽媽。

周宇把我抱進懷里輕聲安慰。

我抬頭看著他，抽抽搭搭地說：「我們也去看看你爸媽。」

「好。」他替我擦拭眼淚，把我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后，溫柔細心，如對待珍寶。

可因為我的事情，他也和他爸媽陰陽兩隔了。

我心里自責極了。

我再次看了眼我爸媽，帶著不盡的眷念，依依不舍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