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鶴妖給蜀山送封信，告知蜀山子將與我同行。

在途中收到回信：

族長托蜀山子向碧山族問好，蜀山子母親囑咐他照顧好自己。

末尾還有兩行狗爬字，應該是威仔寫的：【嗚嗚嗚嗚嗚嗚那我還能當副城主嗎！】

蜀山子看了，面無表情地卷巴卷巴，把紙條塞在坐墊下面。

23

礙于蜀山子的不良前科，我沒打算進城，只準備去滕城看看老朋友。

——畢竟我們現在坐的馬車還是他當初贊助我的那輛。

車行數日，我終于又見到了熟悉的滕城城門，門口仍排著長隊。

蜀山子等得煩躁，但被我輕輕一拍，也老實下來。

估計是第一次離開蜀中，他有點怕生，最近格外黏我，還很聽我的話。

很巧，今日識妖收錢的還是上次那伙妖兵。

不同的是，這次我有錢了！

我很熱情地同他們打招呼，遞上兩人份的進城費。

妖兵頭子很客氣，錢也不收，直接一套熟練的流程，把我們拉到了城主府。

燭伯很快出現。

我很直觀地感覺到他眼前一黑——因為他差點暈倒了。

我連忙將他扶到主位，還給他斟了盅茶。

燭伯強撐著笑：「賢侄女，這位是……？」

我沖他眨眨眼：「燭伯，你不是想見他嗎？我給你帶來啦！」

燭伯遲疑：「我想見的——」

「當初你說——蜀山子是如我一般英武勇猛的食鐵獸，你想親眼見識。」我拍了拍蜀山子，「瞧，就是他！」

燭伯真的暈倒了。

24

一通手忙腳亂。

府醫來看過，開了張方子，囑咐燭伯：「切勿大喜大悲。」

我在一旁拼命點頭：「您這是樂極生悲啊！」

燭伯捂著心口半天說不出話。

……

府醫說，燭伯一看到我們就情緒激動，不利于養病。

我屁股都沒坐熱，卻只能戀戀不舍地辭行：「燭伯，您安心休養。等您病好了，我再帶蜀山子來探望您！」

燭伯有氣無力地朝我們揮手。

25

趕在天黑前到了碧山腳下。

拖著馬車上山屬實有些晃眼，一路樹上探出無數個驚奇的腦袋。

一日的舟車勞頓，本以為今天能在滕城蹭頓佳肴，結果一口飯都沒吃上，餓得我饑腸轆轆。

回到領地，我正與蜀山子匡匡猛吃，我娘來了，還領著一眾收到消息的族友。

我娘上來給我一個深情的擁抱：「滾滾，回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

我撲騰著：「娘，喘不過氣了！」

我娘連忙撒手, 這才注意到縮在我身后屏氣斂息的蜀山子。

她左看看右看看：「這位是？我瞧著面生得很。」

我將蜀山子從背后拖出來，給大伙介紹：「這是我游歷認識的朋友, 蜀山族的蜀山子！」

大家很捧場，齊刷刷地：「哇——」

把蜀山子臊得小臉通紅。

族妹提問：「那他也能化形嗎？」

我與有榮焉：「當然！蜀山子六十年前就能化形了！他還是前任蜀中城主呢！」

眾妖齊齊星星眼。

26

蜀山子就在碧山住了下來。

每日與我一起吃飯，一起打鬧, 日子過得也算舒心。

直到我偶然聽見族兄叫他「妹夫」。

蜀山子似是習以為常地應了。

我：「？？？」

等族兄走了，我拉著蜀山子：「他剛剛叫你什麼？」

蜀山子先是眼睛四處亂瞟，突然又理直氣壯：「都是鄰居，叫蜀山子多生分。你還不如族兄同我親近！」

我語塞。

蜀山子繼續輸出, 「何況我千里迢迢從蜀山遷移到這里, 與你同吃同住, 族友們誤會也很正常——」

他突然湊近了些，與我平視，「你不喜歡我嗎？」

我下意識反駁：「當然不是——誒，也不對——」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解釋。

蜀山子黑亮的眼睛盯著我, 很是認真：「可是我喜歡你。」

（正文完）

番外·蜀山子視角

自打我有記憶起，便被困在這暗籠之中。

餓上三五日是家常便飯。若是看守我的士兵心情好, 會給我扔上一個饅頭。

就這麼過了半年。

直到牢里來了個陌生人。

在我面前趾高氣揚的士兵恭敬地喚他城主。

他扯著我的后腿將我拎起，上下打量：「這就是食鐵獸嗎？」

隨從紛紛恭維, 食鐵獸在城主面前也如螻蟻之姿。

城主大笑, 將我扔了出去, 摔得我好痛。

隨從們將我撿起帶走，給我換了個住處。

聽說, 是城主的兒子扶羌公子體弱，有府醫說食鐵獸的鮮血是神藥, 若以我的血為藥引，說不定公子的身子能有起色。

回想起來，那是我幼時為數不多的安生日子。

雖然每天都要抽我兩大碗血，但是為了讓我這個血庫活著, 他們會給我充足的食物。

可惜好景不長，扶羌公子還是沒能活過第二個冬天。

城主發了好大的火。

他本想殺了我，幸而我皮糙肉厚命又大。

城主發現我有點難死，來了興趣，每每醉酒或是心情不快，便鞭打我一頓取樂泄憤。

再后來, 他發現了更有趣的玩法——宴會上將我當作箭靶，不論準度, 只拼力度。誰射的箭能扎得我痛叫出聲, 就算拔得頭籌。

禍兮福之所倚。

他們帶著內力的箭讓我隱隱摸到了修煉的門檻。

我過上了白天當沙包，晚上偷偷修煉的日子。

幸好我天生自帶黑眼圈, 他們看不出我天天熬夜。

四十年彈指之間。

人族終究不如妖族長壽。

城主在日漸衰老下，終于慌了神。病急亂投醫，又想起我了。

這批府醫更荒唐，居然想出了「換血」的辦法。

嘿, 你說巧不巧, 換血前夕，我能幻形了。

城主死在我刀下時目眥欲裂的神情我現在還記得。

我先是回了蜀山。

預想的喜極而泣的畫面沒有出現。他們似乎很忌憚我，怪沒意思的。

我又掉頭回了蜀中城。

城中正亂著，老城主死了, 這城主之位人人都想爭上一爭。

我看著熱鬧的府邸陷入沉思：估計是個肥差事。

既然你們不能決斷，那我當仁不讓啦！

再后來的故事，你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