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鄉巴佬，竟然沒聽過本劍的名諱。

我頓時索然無味。

10

得到如此奇遇，柳隨心興奮極了：「劍啊，那你上一個主人呢？」

我的第六任主人是個惡貫滿盈并且還不講衛生的男人。

每次殺人都搞得我渾身是血，還不擦。

很煩。

對于他的死我拍手稱快：

「早死了，是喜喪。」

「老死的？」他問。

我回憶：

「唔，他被尋仇，我假裝劍鞘生銹，他拔不出來，雙拳難敵四手，就被打死了。」

柳隨心大驚，斥責：

「你這壞劍。」

我在空中飛來飛去，感受自由的空氣：

「喂！他殺小孩和狗欸。」

這下柳隨心不得不贊同：

「好劍好劍。」

11

柳隨心自信滿滿地帶我參加武林大會。

沒有我的幫助，他果然被暴揍。

我很不爽。

曾經的主人們，哪一個不是名聲赫赫、戰力超群。

結果最后一任竟然這麼菜！

實在是有損我求死劍的威名。

比賽結束，大家各回各家。

柳隨心把我負在背上，突然開口道：

「劍啊，以后你來當主人吧，我還是比較喜歡被控制的感覺。」

真是沒出息！

我不想幫他，就勸解：

「求人不如求己。你基礎不差，只要努努力，肯定能成為高手的。」

柳隨心純純擺子，根本不想努力，無所謂地聳肩：

「那好吧，這江湖我不闖也罷，回老家結婚算了。」

什麼？

這可不行。

我已經認主，若是柳隨心退出江湖，回老家結婚，那我豈不是只有灶臺一個去處了？

到時候就真的成燒火棍了。

只好捏著鼻子同意：

「行吧行吧，遇到你算我倒霉。」

「我一定會把你培養成名揚天下的俠客的。」

柳隨心失笑：「這麼大的口氣，你也吃了韭菜雞蛋？」

12

我給柳隨心制定了名揚天下的計劃。

他不用自己努力，躺在驢車上美美開擺：

「不錯，你說了算，都聽你的。」

我認真研究地圖：

「魔教在東南，華山在西北。唔——我們走水路下江南，還能趕上元宵節的燈會，在揚州城玩兩天。然后往下走，到姑蘇，再玩幾天。挑了教主之后，往西去，到蜀中看一下食鐵獸。最后北上去華山論劍。」

聽后，柳隨心坐起來奪過地圖：「旅游呢你擱這兒？」

我搖晃著劍身：

「勞逸結合懂不懂？」

柳隨心思考了一下，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重新躺回去。

「不過要玩這麼多地方，盤纏怎麼辦？我可沒錢。」

這我沒轍。

錢的事顯然輪不到我一把劍發愁：「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柳隨心復又坐起來，眼神發亮：「吾有一計。」

13

柳隨心把我帶到當鋪，當了二十八兩。

然后夜里在當鋪外面呼喚我。

我飛出來后，他把我背起來立馬跑路。

「你好卑鄙。」

我震驚，這個無恥小人。

柳隨心摸摸我的劍鞘，深情地說：

「你好，北鼻。」

真的，我想吐。

14

在到達揚州城的時候剛好遇上元宵燈會。

柳隨心給自己置辦了一身新行頭，人模狗樣的。

也順便給我換了個新的劍穗，溫潤的玉扣，垂著長長的流蘇。

我倆大搖大擺在城內賞花燈，街上熱熱鬧鬧。

一群姑娘還沖他丟手帕。

柳隨心吹了吹劉海，耍帥：

「劍啊，你看看，我隨便收拾一下，就有這麼多女人喜歡我。唉，可惜了，我是個浪子，注定漂泊，是無法為某個人停留的。」

我冷笑：「別逼我在最開心的地方扇你。」

他聳了聳肩，給自己挽尊：

「物種不同，小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敲打他的背：「少廢話，帶我去那邊看看。是雜耍欸，人好多啊，快把我舉起來，什麼都看不到。」

柳隨心無奈，把我從背上解下來，舉得高高的。

旁邊的小孩騎在他爹的脖子上，好奇地看著他。

真尷尬。

柳隨心揮舞著我，裝作喝彩：「好！」

15

玩了兩天，柳隨心胳膊又打上了石膏。

原因是舉著我看煙花的時候被人群擠骨折了。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愁云滿面地坐在車里：「劍啊，我這條胳膊可能是廢了。」

我跳起來往驢子屁股上抽了一記，邊趕車邊安慰他：「沒事，以后你江湖諢號——獨臂大俠柳隨心。還挺好聽呢。」

他看上去更愁了：「算了，還是回老家結婚吧。調頭調頭，去邊城，我想我娘了。」

這可不行！

我趕緊打岔：「什麼？你要尿床了？等著嗷，給你找片樹林。」

16

杳杳煙波隔千里，白蘋香散東風起。

我聽聞江南美景許久，以前在其他主人那里除了殺戮就是逃命，鮮少有閑逛的日子。

如今終于得見春色，果然美不勝收。

姑蘇城外的寺廟游人如織。

柳隨心吊著胳膊中氣十足地沖人群大喊：

「讓一讓，有病人哈。都散開都散開，小心我碰瓷。」

還真給他喊出來一條縫。

他擠進去買了個木魚。

神神秘秘地跟我說：「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很晦氣，我得敲幾下木魚積積功德。」

莫非是我方的？

可不能讓他被方死了，我暫時還沒有換主人的打算。

我嚴肅起來：「再買一個，我也敲敲。」

「行。」

柳隨心又擠進去買了個小的木魚掛墜，跟我的劍穗綁在一起。

風一吹，劍穗上的玉扣剛好能碰到小木魚。

篤篤篤的。

我敲了一會兒：「這個還蠻好玩的。」

「噢，你那個十三。」

「啥？」

「木魚啊，好玩吧，我就知道你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