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停止了打量，手指骨戳了戳自己的頭骨。

「算是吧，我掛掉都有幾百年了，現在靈魂在這骷髏架里。」

骷髏，不對，是女王。

女王展示著自己的骨架給我看，驕傲說：「怎麼樣，我這副架子比例超好的吧！」

我：……

「是……」

「那個，姑奶奶您能和我說說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還有，你打碎的那個是什麼東西？」

女王對著我搖頭：「年輕人有點耐性，先陪我聊會天。」

「先聊聊你吧，幾歲啦，定親沒，下面那兩個哪個是你男人。」

「你一個公爵千金怎麼和海盜混在一起了，你也想征服大海嗎？」

我：……

果然，人類的本質是八卦。

我把自己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女王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間，海域卻動蕩了起來。

海底的無數沉尸竟然漂浮起來。

而且手腳動了！朝著船想要往上爬。

女王伸了一個懶腰：「難得有個活人聊會天。」

「見見親戚敘敘舊。」

「真是一點都不禮貌。」

那一直跳脫無厘頭的骷髏目視著海域。

明明只是一副骷髏架子，我卻彷佛看到了一個肅穆認真氣場強大的人。

她念了一段我聽不懂的語言，莊嚴且古老。

隨后，火焰蔓延了整片海域 ，生生不息。

腐尸再次回到海里。

女王轉向被這一幕震撼住的我。

突然比了個剪刀手：說：「我是不是超帥的！」

我有種濾鏡破碎的無奈感。  

但還是朝她豎起大拇指：「酷。」

見我無語的模樣，她又哈哈大笑。

10

我望著火海，思緒里很多碎片忽然拼湊在一起。

有了一個猜測。

我問女王：「死亡海域是一個鏡中世界嗎？」

女王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摸著自己的下巴，用贊賞的口吻說：「不錯嘛，真聰明。」

「聽完你的故事，那就聽聽我的吧。」

「你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我呀，是那個倒霉的農夫。」

女王和我講了一個故事，

起初她的口氣是歡快的。

最后她的聲音是荒涼的。

她在沒成為海盜女王時，一直在海上漂流。

一次意外，她遇見了九頭蛇。

為了馴服它，無意間闖入了死亡海域。

她潛入海底時發現一面鏡子。

鏡子里有一個生靈，可它也不知道如何離開死亡海域。

這個古怪又死氣的地方，將她困了半個月。

直到她的食物所剩無幾，餓得想吃自己肉的時候。

她忽然恢復了一段記憶。

「你聽過我的故事吧，我 7 歲那年落海消失了一整年。」

「你猜我去了哪里，你絕對想不到。」

「我大難不死，被海水送去了惡龍島。」

年幼的女王在那里遇見了一條龍，她說那是一條表面可怕實際柔軟善良的笨龍。

她的腦袋撞到礁石，受傷失憶忘記自己是誰。

她那時候天天哭，那條龍一面威脅要吃了她一面又從自己的寶庫不斷掏出東西來哄她。

她在那里生活了一年，把惡龍當成親人伙伴。

后面，她在某天恢復了記憶，龍在一個深夜把她送回了家。

還抹去了她在惡龍島的記憶。

在死亡海域里恢復記憶的女王，想起幼時惡龍教過自己一個咒語。

只要女王念出咒語，它就會來救她。

念出咒語的女王果然見到了惡龍。

闊別多年，很久不曾流淚的她，見到惡龍的瞬間哇哇大哭。

在它面前，她還是當初那個小女孩。

惡龍帶她離開了死亡海域。

離開時，鏡子里的生靈求女王帶它出去，女王覺得它很有趣就把它一起帶走。

出去后的女王馴服了九頭蛇，才知道九頭蛇是看守死亡海域的海怪。

她在惡龍島住了幾個月后就和惡龍分別了。

開始了她的航海女王之旅。

十年的時間，她從一個岌岌無名的小女孩成長為海上女王。

鏡子和九頭蛇是她最信任的伙伴。

可她沒想到，鏡子里的生靈一直想取代她。

在一次冒險的過程鏡靈從背后捅傷了她的左胸，把她的尸體丟在荒島。

女王沒死被漁民救了，卻重傷昏迷了大半年。

變換成女王模樣的鏡靈，頂替了她的身份。

鏡靈害怕有一天惡龍知道自己殺了女王，一定會殺了自己。

她做了一件事，將惡龍的存在和惡龍島的位置昭告天下。

聲稱惡龍島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

一時間，一場聲勢浩大的屠龍行動開始了。

海盜，平民，皇室軍隊，各種職業的人都前往惡龍島。

女王清醒后聽聞消息立即召喚惡龍，可是它沒出現。

趕往惡龍島的女王親眼目睹了惡龍死亡的一幕。

臨死前，惡龍立下詛咒。

所有屠龍行動的人變成了沒有意識只知道殺戮的活死人。

為了鎮壓這些活死人，女王把他們和自己一同困在了死亡海域里。

也包括鏡靈。

也許是愧疚，和放不下的執念她死后靈魂依舊困在這具白骨中。

她告訴我，幻化成我模樣的是鏡靈殘存的意識。

鏡靈的本體早已被她打碎了。

11

海火不熄，女王的白骨在浮動的光影里透著蒼涼。

那空無一物的眼眶，好像在流淚。

她的聲音很淡：「直到死，它都以為是我出賣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