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聲稱，《無限關鍵詞》的每個世界，都可以循環往復，他們從不干涉 NPC 的行為，一切都是 NPC 自由發展。

這場立法革命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無限關鍵詞》的節目組是反撲最激烈的那個。

但他們敗訴了。

于是節目組直接破釜沉舟，不僅將所有選手都關進了副本，還把直播放上了暗網。

它成為了需要選手賠上性命的血腥綜藝，卻也成為了暗網上最受歡迎的節目。

只有每一季的第一名才能提出一個愿望，徹底離開節目組。

只有無權無勢的窮人才會來參加這檔節目，作為選手的我們即便是被關起來了，也沒有人會來管。

我只能自救。

我一直以來都在為了第一名而努力，所以我不明白楚沐星是為了什麼。

她離我太遠了，我難以理解一個不需要為了生命和溫飽發愁的人的世界。

直到我認識了白九。

他連名字都沒有，他的副本一共循環了 89 次，所以他手上有一個 89 的編號。

這意味著，他死了八十九次。

他覺醒成選手的那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楚沐星在為了什麼而努力。

這是一個個有血有肉，有自己情感，有自己生活的人。

他們被稱為 NPC，就可以一直被愚弄，被踐踏，被操控了嗎？

我開始困惑，開始憤怒，開始想要反抗。

《偶像 414》是這一季的收官之戰，也是角逐出冠軍的一戰。

節目組不想要一個不聽話的冠軍，所以在不惹怒觀眾的前提下，他們給我設置了各種困難。

比如，讓我失憶。

比如，把我丟進一個生存率幾乎等同于 0 的世界。

再比如，他們親手安插了一個自己的人進來。

——一直位列積分總榜第二，只比我低一名的艾琪。

可是，他們根本想不到，十拿九穩的局勢，被白九打破了。

他跟著我進入了這個副本。

運氣絕佳的 X089，看似對什麼都不在乎的 X089，關鍵詞是祝凌一的 X089。

就如同他的編號，X。

一個無法更改、無法銷毀、無法覆蓋的變數。

（30）

我看著身形逐漸模糊的白九，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不是說過了，不要去送死……」

「別哭，」他有些無奈地擦了擦我臉上的淚痕，語調溫柔，「我沒有送死。」

「……我只是，想要你贏。」

節目組竭盡全力地讓她輸，在這個一局定勝負的副本里，艾琪得天時地利人和，祝凌一幾乎沒有勝算。

除非……加上他自己的積分。

這是他進入這個副本之后就想好的事情，所以他才遲遲不愿意告訴她。

如果祝凌一知道的話，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事。

因為是祝凌一，誰都會這樣做，祝凌一不會。

她是最驕傲、最溫柔、最厲害的 S001，評級 S 的選手里永遠碾壓第二的第一名。

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冠軍。

「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他的手指已經變得透明了起來，輕輕拂過我的頭發，「……你是我的關鍵詞。」

你是我覺醒的意義，是我貧瘠人生里唯一的色彩，是我可以付出一切的第一名。

「祝凌一，其實我……」

白九的話沒有說完。

他當著我的面，在月光下碎成了一地泡影。

我好像能看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牽著一個兔子氣球，似笑非笑地問我：「小姐，要氣球嗎？」

小丑的妝容滑稽，嘴角咧到耳根。

我心想，語氣這麼嘲諷的人，怎麼可能有人愿意做他的生意。

但我還是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眼中細碎的光影，和此刻月下的碎影逐漸重合。

我伸手去撈，卻什麼都沒抓住。

我呆呆地攤開了掌心。

一地皎白，空無人影。

他不再是 NPC，也沒有第九十次循環了。

我好像徹底失去他了。

（31）

零點一過，我再次看見了艾琪。

她表情復雜：「我沒想到他會做到這一步。」

我沒有說話。

「練習生的前九名走了六個，按照排名，我應該在你之上，順延到了第二名。但我比不過白氿，他本來就是 NPC，和副本的融合度比我高，一開始就是 A 班的第二名也是理所當然的……」她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不過他消失的時候剛好結算了排名，是第一名，分了一半積分給你之后，你總榜就又排到第一了。他是不是特意算好了？」

我看向她。

「說實話，我就是怕這個，才躲起來的，」艾琪聳了聳肩膀，「雖然你殺不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核心詞是什麼，但你現在的表情，就好像要不顧一切打我一頓。」

我動了動快沒有知覺的四肢，垂下眼。

艾琪用如釋重負的語氣說：「不管怎麼說，這個副本結束了，恭喜你獲得第一名。」

曾經，我和艾琪也是能互相調侃兩句的朋友。

只是橫亙在我們中的東西有太多，我有我的原則，她有她的活法，我們漸行漸遠。

……

眼前的世界逐漸坍塌，周遭的聲音變得嘈雜了起來。

好像有人在歡呼，有人在吶喊，有人在嘶吼。

他們都在叫我的名字——或者說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編號。

「S001！S001！S001！」

主持人浮夸的嗓音在我耳畔炸響：「接下來，就讓我們迎接本屆《無限關鍵詞》當之無愧的冠軍，S001！」

又是一陣歡呼和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