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暗了下去。

第四名暗了下去。

第五名暗了下去。

第六名暗了下去。

第九名暗了下去。

只剩下第二名、第七名、第八名。

最后一次排名，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到底在第幾位。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麼嗎？」白氿忽然問我。

我看向他。

「我知道，」他垂眼對我笑，十分悠然自得的樣子，「你自己告訴我的。」

「那你的真名是什麼？」

「你把手伸出來，我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告訴你。」

我伸出了手。

他認真地寫下了五個字。

白九。

祝凌一。

「我叫白九，第九的九。」

……

「我叫祝凌一，第一的一。」

幾乎是下意識，我說了這句話。

【嘀——】

【恭喜選手 S001 觸發選手 X089 的核心關鍵詞，X089 被 S001 淘汰，積分半數轉移，X089 即將被抹殺。】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白九。

只見他的頭頂浮現了一個紅色關鍵詞，但不是深紅色，而是淺淺的玫瑰色，像是一朵云，或是一片晚霞。

他的核心關鍵詞是——

【祝凌一】。

（28）

白九是一個 NPC。

字面意義上的 NPC，就是會在某個副本里一遍又一遍走著劇情，一遍又一遍經歷循環的 NPC。

他是個游樂園的賣藝小丑，每天涂著夸張的妝容，做一些氣球，賣給小孩。

他每一次循環都會死。

原因無他，他是一個副本《開心游樂園》中給錢就能做事的 NPC，唯一的價值就是幫選手去過那些危險的關卡。

只要拿了錢，他就會義無反顧地替選手下鱷魚池拿道具，或者去鬼屋里走一趟，又或者坐上沒有安全帶的過山車。

然后就這樣死去。

小丑覺得無所謂，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活著沒什麼興趣。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

那是個高挑的女孩，明明沒有買他的氣球，卻在他答應別人去當飛鏢靶子的時候拉住了他。

「干嘛，送死啊？」女孩緊緊皺著眉，「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問他叫什麼名字。

小丑眼珠子轉了一圈，落在自己手臂上。

那里有個數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八十九。

但別人都叫他小丑，也不會喊他 89。

那個女孩是他見過最倒霉的人，無論走到哪都會遇到危險。

他忍不住主動去幫她避免了一些危險。

女孩對他的態度和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樣，她會和他說自己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喜歡做什麼事。

最后還會毫不猶豫地教訓他，讓他別老想著送死。

小丑覺得困惑。

他情不自禁地想，她說的那些東西，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她想玩的那些東西，她想做的那些事情……好像也挺有趣的。

一直覺得或者沒什麼意思的小丑難得地，開始對外面的一切產生了好奇。

那他是什麼時候起有了名字的呢？

是有一天，她保護了他。

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向他扎來的箭雨。

疼得齜牙咧嘴的女孩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想了幾個并不好笑的故事來安慰他。

發現沒有用之后，她一邊給自己包扎傷口，一邊說道：「算了，跟你說個秘密吧。」

「這里還沒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很神秘的，現在告訴給你聽……我叫祝凌一，第一的一。」

叮咚！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響，那一瞬間，世界一片清朗。

從 NPC 成為選手，這是整個《無線關鍵詞》從未出現的事情。

系統卻判定他存在合理，給他打上編號：X089。

S 是對選手實力的最高評級，S 之下有 ABC 三個等級，唯獨 X，從未出現過。

——祝凌一成了他的關鍵詞。

所以他成為了白九。

「……我叫白九，第九的九。」

那一天起，他有了自己的名字。

（29）

頭痛欲裂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切。

一開始，我確實是因為貧窮，才進入了《無限關鍵詞》。

豐裕的獎金令根本沒錢吃飯的我拒絕不了，我一個又一個地通過了副本，獲得了高額獎金。

然后……我遇見了白九。

他是個被系統設定得了無生趣的 NPC，所有的選手都以他的性命取樂。

他會因為一點點善意為我擋刀，也會在每天結束游戲的時候送我一個氣球。

……他們覺得他不是人。

可是，在他認真聽我講那些外面的事情的那一刻，我覺得他比誰都更像人。

星際世界里，創造一個世界很常見，操控世界的走向把它們變成電視劇很常見，把它們變成游戲也很常見。

那段時間在我們星系有一個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

一個叫楚沐星的新貴族申請立法廢除「創世」，她發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立法改革，和聯邦打了一個賭，并贏下賭約。

從那天起，「創世」這種行為將不被允許，所有劇情設定將被廢除，五千六百三十九個創世界的 NPC 重獲自由。

有小道消息稱她是愛上了一個 NPC，不忍心看著愛人一次又一次死去。

所以她堅持要賦予那些 NPC 人權。

我們星系有人笑她閑得無聊，也有人窩火地說她真是多管閑事。

但無論如何，從那天開始，整個星際的秩序都煥然一新，就連《無限關鍵詞》也被勒令關停。

畢竟那一個接一個的副本，就是「創世」的產物。

可是，《無限關鍵詞》節目組也打起了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