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人意外的是，當許晚意說完帶著我往門外走，真的沒有人阻攔我們。

雖然我有自信可以強行突圍，但這麼順利還是省了不少事。

走到門口，許晚意停住了步伐。

「你去吧。」她臉上的表情依舊完美到無懈可擊，「我忽然不想去了。」

我看向她，她也不避不讓地看向我。

「許晚意……」我對她彎起唇角，「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她很溫柔地看向我，就像是某種無聲的鼓勵。

「我想問——」原本到口的疑問被我生生吞下，我換了個問題，「你是哪個房間的？我以后能去串門嗎？」

她好像停頓兩秒，又好像只是我的錯覺。

「我住在 504。」她笑不露齒，優雅高貴如同象牙塔里的公主，語調詭異，一字一句地問，「你真的要去嗎？」

幾乎是同時，陰冷的風裹挾了我的全身。

【恭喜選手 S001 觸發本世界紅色核心詞——不存在的第五層。】

「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帶的東西嗎？」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我眼睛卻一眨不眨，「當然，我還可以順便幫你檢查一下，有沒有違規的攝像頭。」

「我沒有什麼要帶的東西，」她沉默片刻，莞爾一笑，「如果要串門的話，晚上可能不太方便。」

「好。」明白她的潛臺詞是什麼，我安靜應下，垂眼思考。

……賭對了。

練習生的宿舍明明只有四層。

從進入這個綜藝以來，我查探了每個角落，卻找不到那些游魂般來去無影的工作人員在哪里。

除了練習生，就只有零星幾個攝影和編導，以及神農見首不見尾的導師。

每次節目錄制完畢，工作人員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這節目里的人本就少得令人詫異，我不相信他們每天都會離開。

所謂的工作室、總控臺、資料室，一定就在這棟樓里。

我找不到入口，只是因為我沒資格進入。

但是現在，「眼睛」被拆毀，我找到了那個串聯的通道。

504，許晚意的房間。

不存在的第五樓，除了許晚意的房間，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看向她，無視了蔓延而來的冰冷氣息，「你的舍友，是江星嗎？」

其實我更想問她，她有幾個舍友，舍友有沒有更換過——以及，504 是她的第一個宿舍嗎？

但現在不是時候，讓她紅名，這個節目大概率就到不了最后一次公演了。

許晚意靜靜地看向我，烏黑的瞳孔沒有情緒，唇邊的笑容卻如春風溫暖：「是啊。」

（21）

我沒走多遠，就在臺階處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

她好像心事重重，小口小口地吃著水煮雞蛋，抬頭看見我之后很明顯地愣住了：「你怎麼……」

我看見了她上衣口袋里明晃晃的一串鑰匙。

「你好，」我走近了她，「編導老師是吧，我想舉報一個情況。」

女孩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什麼？」

「我發現有不法分子在我們的生活練習區域安裝了大量攝像頭，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的拍攝。」我表情自然，「這種事該怎麼處理？」

「啊……是這樣嗎？」編導把吃完的雞蛋放回塑料袋，低下頭，吞吞吐吐地說，「可是我聽被送進醫院的導師說，是你們這批選手有暴力傾向。」

「是嗎？」我理直氣壯地說，「那怎麼可能是導師，導師怎麼會趴在門縫邊往里面看？」

編導不說話了。

反正觸發了這麼多紅色核心詞，我已經懶得做樣子了：「我看你們節目組的違規攝像頭很多，要不我來幫忙清理一下？」

編導：「……」

「編導老師，」我抬眼，「你也不想要家里人擔心吧？」

她動作一頓，捏著塑料袋的手指縮緊，指節都透出一種用力過度的青白色。

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的爸爸，就是那個 F 班的那個「男媽媽」。

「帶著鑰匙來到這里……」微妙的情緒涌上心頭，我看向她，「你在害怕什麼，又需要我幫忙做到什麼？」

她的肩膀劇烈顫抖起來，好像每說出一個字，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真的……能……」

「能。」我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我沒辦法拆除攝像頭，你也沒辦法出現在這里了，不是嗎？」

迄今為止，我觸發過很多藍色關鍵詞，但它們好像都不怎麼重要，總是隨意地出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沒有任何提醒，也不會讓系統發出聲音。

比如現在。

【爸爸的水煮蛋】。

【父女】。

【糾結的心】。

水藍色的關鍵詞一個一個浮現，又一個一個隱匿于空氣中，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存在感，也不會給我加太多積分。

這一個個水色的關鍵詞，被設定得無關緊要，仿佛為了做任務可以隨意無視，就好像這些看似無足輕重，只會走走過場的 NPC。

但他們也是人。

有體溫，有心跳，會笑會哭，會怒會悲，他們都有自己完整的人生軌跡和情緒。

是人，就會有感情。

有感情，就會讓局面出現變數。

「如果你能拿到第一名……」編導低聲說，「說不定就能把……帶出去了。」

把什麼帶出去？

我的眉心微微擰住，下意識覺得這句話不對。

我看向她：「被淘汰的練習生去哪了？」

她沒有回答，眼中卻黯淡無光。

我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

因為沒有人能夠離開，所以她才會這樣絕望。